“是它帶你來的?”
梅祥蹲下來,輕輕摸著小怪物的腦袋,自始至終沒看蘇遠一眼。
“我以為你會拿它泄憤呢。”蘇遠說,“畢竟它的行為對你而言,跟‘太君這邊請’沒什么區別。”
“它們就是這么傻,我已經習慣了。”梅祥低聲說。
“它們?”蘇遠盯著梅祥手掌下的小怪物,“分別是哪些東西?”
這小東西一看就是各種動物的融合體,或者說縫合怪。
“灰灰、大尾、綠毛、小翠......”梅祥對動物們如數家珍,“三號籠的兔子,假山頂的松鼠,人工湖的野鴨,還有孔雀園的孔雀。”
他撫摸著小怪物耳朵上的傷口:“灰灰是一只垂耳兔,不知道是誰把三無染發膏抹在它耳朵上‘搞創作’,或許他們覺得綠色的兔子耳朵會更好看?反正等我發現的時候,化學燒傷已經讓它半邊耳朵爛穿了。”
他的手指劃過小怪物毛茸茸卻干癟變形的身體:“身子是‘大尾’的,它是一只赤腹松鼠,有天夜里,它的尾巴被粘鼠板粘住了,或許是哪個頑皮小孩放進去的吧,整整一個晚上都沒人發現,最后是它自己咬斷尾巴逃跑的。”
“從那以后,沒了尾巴的它就一直躲在假山頂上,誰也沒招惹。最后卻被一塊飛來的石頭砸死了......可能是來觀賞它的游客,見這只笨蛋松鼠怎么喊都不下來,不耐煩了就隨手丟了塊石頭......”
最后他輕輕握住那只鴨蹼般的后腳。“這是‘綠毛’的。園區湖里那只綠頭鴨,被魚線纏住腳蹼不知道多久,等我發現時,腳蹼已經爛掉一半了。”
小怪物似乎什么也聽不懂,把臉埋進梅祥手心輕輕蹭著。
“還有它背上這些孔雀翎毛,”梅祥撥開濕漉漉的羽毛,露出底下斑駁的皮膚,“是小翠的。孔雀開屏的樣子是多么美麗啊,像把綴滿翡翠的扇子,總有游客想要留下這美麗的瞬間,照片滿足不了他們,于是就偷偷想要拔下一根翎毛帶走。一個人,十個人......”
似乎和預想的不太相同,這哪是什么善意?分明應該是最大的惡意才對。
“既然如此,它們為什么還要幫助我們這些外來者?”蘇遠問。
“是啊,為什么呢?”男人像是在問蘇遠,又像是在問自己。“明明記得每一道傷是怎么來的,卻總學不會記恨。”
小怪物仍沒意識到接下來將發生什么,低著頭歡快的吃起了蘇遠送給他的那根香腸。
“這里總有這樣的笨蛋,一次次被傷害,一次次選擇相信。哪怕前一秒剛被踹了一腳,可等你把手伸向他的時候,還是會傻乎乎地把腦袋湊過去。”梅祥低聲說,“可這樣的信任換不來憐憫,只會讓傷害變本加厲,因為欺軟怕硬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