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莎多琳指向書籍的那個下午,德米特里通過念的方式向莎多琳打開了他全部的世界,耐心地給懵懂的莎多琳講起魔法世界里歧視的根源,然后他望著莎多琳純凈的眼睛,說起了他們組織里和麻瓜世界有關的紅色。
也就是在那個下午,開始對世界又有另一種認知的莎多琳,指著那本書的封面,用她生硬的英語艱難地念起書名——污泥、泥土和土地。
以這本宣揚平等、構想美好未來的書為起點,莎多琳在德米特里的建議下讀起了圖書館里的各種啟蒙讀物,一個半月,她看不了多少書,但也讓莎多琳的世界天翻地覆。
從前看見天,莎多琳只會感慨著美麗,而現在感慨美麗之余,她又遐想起同一時刻別處的美麗天空。
從前看見人,莎多琳只會想著終于能與他人對視的自己,而現在的她有了觀察的意識,通過觀察旁人的動作和表情來猜測他們的狀態。
更天翻地覆的,是她真正對德米特里他們的事業上了心。
那場相遇后的每個下午,莎多琳都會倚在樹干上,聽著德米特里給她念那本還不能獨立閱讀的書,她邊學著新詞、邊記著新內容。
本來就被填入暖色的心靈世界里又引入了熱烈的顏色,滿滿當當又不斷充實,喜悅不足以描述她的心情,莎多琳只覺自己的心每時都在加速跳動,也希望每天都能如此。
而束縛全都消失的那一個半月里,這樣的日子只斷過一天,德米特里跟學校請過一天假,然后如常的回來,繼續他的學業和談論,也繼續抽出時間給莎多琳講他的全部。
不過莎多琳能看出他剛回來時眼睛有些動搖,她對此感到疑問,單純的莎多琳不是一個很會隱藏情緒的人,德米特里注意到了莎多琳的疑惑,但他對此表示沉默。
在德米特里三月離校又劃船歸來的那天,莎多琳鬼使神差地在那條偏僻的小路上觀察德米特里,德米特里注意到了莎多琳,也鬼使神差地走向她。
“你想知道我昨天在做什么,對嘛?”德米特里低頭問莎多琳,聲音很疲憊。
莎多琳下意識就想點頭應下,可她又直覺瑪吉不會喜歡她這樣做,所以她停在那兒,遲疑了,德米特里沒催她,只在那兒靜靜地等著。
莎多琳最終點了頭,于是阿佩普看著他的小伙伴跟著一個男人走了,來這兒準備歡迎或奚落德米特里的人驚訝地看著斯萊特林跟著他走了。
吱呀—吱呀—
德米特里滑起小船,手臂上結實的肌肉滿滿的鼓起,莎多琳坐在他對面,裹著厚皮衣,手卻不老實地點著冰冷的湖面,她開口講起已經能熟練運用的英語,“你要帶我去哪兒?”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向你確認是不是要捐獻的那條寶石項鏈么?”德米特里看著她,答非所問。
“我記得。”莎多琳點點頭。
“我本來是想還給你的,因為你什么都不知道,既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你給出的價值,”德米特里眸子垂下,“但我,我們,很需要那條項鏈。”
“我在學校里說的天花亂墜,可我只能盡力讓我爺爺發展的組織里的孩子不忍受寒冷,靠土豆和干面包勉強填飽他們的肚子,而在我出生的土地上,在那片誕生過無數榮耀的土地上,無數的同胞凍死、餓死。”
“我卻根本不知道怎么幫助他們。”德米特里抬眸,望著莎多琳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種麻木的哀傷,他劃著船,把莎多琳帶進了他出生的土地。
這邊三月的溫度,和最冷的時候比不了,可也是要穿厚冬衣的冷天氣,但死死裹著厚皮衣跟在德米特里后面的莎多琳,驚訝地發現街上大部分人都穿的很單薄,那些人臉頰凹陷、眼睛無光、被凍得直發抖。
德米特里那件學校里當之無愧最爛的皮衣,在這街上甚至都算是極其保暖和體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