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季微涼風輕云淡的開口,「我們說過要相互信任,這只是我在向你坦白——我,最討厭背叛者了!」
一曲歌舞結束,舞者切下祭品的血肉,放在大火上烤制,伴隨著呼喝,他們大快朵頤,大口喝酒,然后混著血的酒被放到所有人都能拿到的地方。
舞蹈在繼續,歌聲在蔓延,歡樂在燃燒,被關在心底的黑暗欲求,被慢慢釋放……
凌瑾晞看著季微涼映著火光的側臉,厭惡,恐懼,憎恨……還有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憐惜,似乎她本不該如此,似乎她本不用如此。
「如果我不用成為魔界之主,你是不是就不用做這樣的事了?」凌瑾晞問她。
「如果不是這些背叛者,歸雨之地不用打那么久的仗,不用死那么多的人,你說他們有覺得自己殘忍么?」季微涼笑看著祭壇上的祭品。
「害死了那么多人,他們為什么不用付出對應的代價,他們只需要道歉?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呢?」季微涼問凌瑾晞。
「我只是用兇手的血肉祭典那些冤魂,你若覺得我殘忍,那我問你,你覺得該拿什么祭典那些因為背叛而死的人?」季微涼眼中微光一閃。
凌瑾晞眼前驟然浮現那些跟隨他的人,那些在這場叛亂中為他而死的人……
「或者,你可以看看他們叛亂之前的祭典是什么樣。」隨著季微涼的聲音,比地獄更恐怖的畫面出現了。
季微涼貼心地為他模糊了所有,但是那里面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摧毀了凌瑾晞的認知。
「這里沒有公平與正義,沒有道德與良知,這里只相信勝利,相信力量,我只是想以自己的力量,讓這里的人,有資格善良,有資格忠誠!」季微涼的話在凌瑾晞的耳中忽遠忽近。
等凌瑾晞回過神,祭壇下已經進入了癲狂,「所以你親自走入地獄,只為了讓這里變成人間……你這樣的獻祭,這些人真的能理解么?」
「我做的事,只是為了我自己,我救人也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季微涼頓了頓,「我小時候,看見有一條狗被困在一個小汀,只要淌水過去,就能救下它,然而那時候的我太小,我怎么求父親,他都不愿意,因為他不想讓河水弄濕他的衣服。」
「然后呢?」凌瑾晞追問。
「然后他把我抱走了,到處和人說有病,因為我為了一條狗,竟然想撲進河里。」
「……」
「我做了很久的噩夢,夜夜夢見那條狗,我想過無數次,為什么我救不了它,我該怎么樣才能救下它。」季微涼自己也知道自己那樣很愚蠢,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我做事,但求問心無愧。」
自己的心,才是那個最厲害的審判者,它甚至不需要一言半語,就可以因為一件小事,給予一生的刑期。
凌瑾晞垂下眼,直到此刻,他似乎才真正認識了季微涼。
她當偵探,不是為了所謂的正義和真相,她只是無法袖手旁觀。
「如果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讓這些人再不敢背叛,那么就讓我來做吧。」季微涼說出了結論。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凌瑾晞問她。
「無用之用,方為大用,無為而無不為,你只需要做一個完美的君王就好了,等我惹得天怒人怨,你就撤銷我的權力,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明白么?」季微涼低笑,她在越州的時候就是這樣做的,左未央就是她選擇的人。
「那你為什么不讓我來做那個犯錯的人,而是你自己來?」凌瑾晞抓住季微涼的手腕,他不理解,也不想她走上那樣一條道路。
「現在有一架飛機撞向一棟大樓,你已經知道情報,但是時間已經不夠了,你只有兩個選擇,一,讓飛機撞上去,飛機上的人死,大樓里也要死很多人;二,下令在飛機撞上去之前,炸毀飛機,飛機上的人,死,而你,是兇手,你會怎么選?」季微涼不答反問,將問題拋給了凌瑾晞。
「下令!」凌瑾晞目光有有一瞬間動搖。
「呵呵,你看看今日的祭典,明明那些反叛者才是罪人,你想想你是怎么看我的。」季微涼笑著站起身,凌瑾晞自己早已給出了回答,他卻自己都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