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江朝那儒生微微頷首一笑,已示回意,一抖韁繩正欲繼續向前。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望洛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宋江呀宋江,仁愛如斯。卻可惜了……”那清亮聲繼續響起,不急不緩,淡淡然然。
宋時江不由得停住了馬步,而后干脆一拉馬韁,轉身來到了酒樓前,下馬,進了酒樓。
酒樓客人無幾,唯酒樓掌柜與兩位小二而已矣,那三人見得宋時江進酒樓,慌忙迎上,幾欲跪拜。宋時江朝他們擺擺手,笑道:“自忙去,不必多禮……”,便直直走到了那酒樓靠窗處儒生跟前。
那儒生已是站起,手持酒杯,隨意而立,一襲青衣,風度翩翩。細觀儒生,只堪弱冠,清秀白皙,長發不羈,隨意扎卷,神色慵懶,嘴角含笑。宋時江不由暗道,好一個濁世佳公子。
年輕儒生合手朝宋時江一揖,微笑說道:“見過宋國相。”
宋時江頗是好奇,問道:“先生識得宋某?”
那儒生笑道:“壽張境內,何人不識宋國相。”
宋時江搖搖頭說道:“此識非彼識,他們皆為某治下百姓耳。你不是。敢問先生大名?來某壽張何事?”
青衫儒生并不直接回答,眉眼吟吟笑,輕輕伸手示意面前矮幾,說道:“東平相可愿一坐否?與草民飲得一杯。”
宋時江見得他倜儻瀟灑,知曉定非凡人,更是好奇了,爽朗大笑一聲,抖抖儒裳,于矮幾前跪坐而下。幾上東西無多,唯青銅壺一盞,青瓷杯兩盅,豆菽一碟,竹箸兩對而已。宋時江反客為主,持起青銅酒壺輕輕一搖,壺內晃蕩,清酒還足,他酒壺輕側,滿上青瓷杯,雙手舉杯朝那青衫儒生笑說道:“如此,先生,滿飲此杯。”
那儒生也是跪坐下來,端起幾上另一盅青瓷杯,雙目精光大盛,放聲大笑,說道:“坦蕩者,宋江也。你我素不相識,東平相何敢飲此酒?”
宋時江持杯在手,笑道:“不是未曾飲下么?莫非酒中有毒?莫非先生尋某只是為著鳩殺宋某?某卻是不信。來,飲酒。”
聽得這話,站立身后的花榮大駭,急急伸手就去搶青瓷酒杯。哪里搶得及,宋時江左袖一擋花榮伸過來的手臂,右手舉杯,昂首已是飲盡杯中酒。
“主公!……”花榮駭得面無血色。呂方郭盛也已反應過來,“刷”的拔出腰間佩劍,雪亮劍鋒架于那青衫儒生肩上,只等劍刃透脖頸。
那儒生放聲大笑,面不改色,也是舉起青瓷酒杯,昂首一飲而盡,飲罷,捏指輕彈寒雪劍鋒,寶劍輕鳴,發出龍吟之聲。那儒生嘴角上揚,笑道:“好酒!好劍……”
宋時江朝呂方郭盛擺擺手,笑罵道:“呂方、郭盛,你二人落于下乘矣。”
兩人大囧,訥訥收回掌中青霜寶劍,朝宋時江拱得一手,朝那儒生再一拱手,然后退回宋時江身后。
宋時江再是斟滿杯中酒,朝那儒生繼續舉杯,淡淡說道:“先生,江已飲酒,不知先生可說與某知否,先生何人?尋某何事?不要告訴某,先生只是無意間入得壽張,無意間遇見某,無意間與某面前吟誦某之詩歌而已。”
青衫儒生眉眼彎如月,亮如星,輕輕而笑:“好一個仁、信、智、勇、義的宋江。……不瞞宋國相,草民郭嘉,來壽張投奔宋國相耳,不知宋國相可收留否。”說完,又是端起手中杯,一飲而盡,舉手投足說不出的瀟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