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來吧,你往前走,你再沒有留下的理由。
關柏渾渾噩噩躺在看不見的虛無里,他盡力了。
“關柏!”是誰的聲音震耳欲聾,帶著無盡的絕望,以至于有些刺耳。
紀端銘接到的第一個電話,是來自醫院的,“倫敦大襲擊”傷者眾多,人手不夠。
第二個電話是傅楊打來的,那是他剛在醫院醒來,他受傷的消息還沒傳出去,他身邊沒有一個人。
傅楊的耳朵還是不太能聽清楚,身上的傷口都已經被包扎好,關柏將他保護得太好,竟然真的一點大一些的傷口都沒有。扎進手臂的碎玻璃差一點就劃破大動脈,可好在被什么擋了一下,清理了碎片也就沒事了。
“你回來救救他。”
不等傅楊說完,紀端銘就掛了電話,許彥問他,“怎么了?”
紀端銘起身穿上外衣,“關柏出事了,他是大襲擊的傷者。”
許彥變了臉色,“我跟你一起去。”
紀端銘連行李都顧不上,他站在門口換鞋,抬頭看見許彥搭在鞋柜上的手都在顫抖,他站直了身體忽然將許彥抱進懷里,伸手扣住他的后腦勺揉了揉。
他貼在許彥耳邊道,“小彥,生死無常。”
許彥說不出話,臉上忽然就失去了血色,“我應該攔住他的。”
紀端銘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別怕,我是大夫,我會把他給你帶回來的。”
傅楊吃不進去東西,無論醫生怎么勸慰都吃不下,他吞下去的食物不被身體接受,傅楊抱著廁所吐得天昏地暗。可他不能倒下,醫生只好為他掛營養針。
他的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有,他臉色白得像是要與身后的墻壁融為一體。醫院里都是傷者,滿地都是血跡紗布。
紀端銘的出現讓傅楊回過了神。他穿著一身手術服,匆匆而過,紀端銘遠遠看到了尸體一般的傅楊,他沒時間去安慰他,只是擺了擺手。
傅楊奇跡般地看明白了,他在說,“放心。”
他身邊坐下來了一個人,傅楊一動不動,似乎連這個人都沒注意到。
許彥坐在他一側,忽然開了口,“我應該攔住他的。”
傅楊緩慢的轉過了頭,他像是個生了銹的機器人,“我的錯。”
手術室仍舊沒有開,八個小時已經過去了。
紀端銘看到關柏的時候,他幾乎以為這個人已經死了。
病危通知書在旁邊已經放了一堆,每一張的簽名都是傅楊。
他甚至有些不敢想他是懷著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在病房門前坐了八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