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起搏器。”
紀端銘咬著牙,關柏,你個沒良心的給我起來。
那天手術室里關柏在整整躺了27個小時,傅楊就在手術室外不眠不休水米不進27個小時。
紀端銘從手術室出來以后,疲憊得幾乎都有些站不住。
他眼眶通紅,向許彥伸出了手,許彥走了過去,由著他把頭埋在自己的頸側。
隨后他感覺到,有冰涼的液體滑進他的肩窩。
他低聲說了句什么。
傅楊費力的站了起來,他還沒問出口,身后推出來的病床上蒙著一層白布,答案已經足夠明顯了。
他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傅楊沒能走到那個病床前,他像是終于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倒在了終點。
紀端銘靠在許彥身上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伸手摟住許彥,“難怪關柏不原諒他。”
許彥眨了眨眼中的水霧,伸手回抱住紀端銘,“謝謝你把他帶回來了。”
傅楊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夢里他丟了一樣東西,他怎么都找不到。
他曾是他的宇宙,他曾因他不眠不休,如今他的世界里沒有他了。
第七十二章
傅楊醒來的時候,他身上插滿了管子,身旁坐著傅寧海和章青。他費力得眨了眨眼睛,傅寧海看起來像是老了好幾歲。章青始終握著他冰冷的手,傅楊輕輕勾了勾指尖,她就感覺到了。
“兒子!兒子你怎么樣了?”章青幾乎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傅寧海被驚動,他伸手攬了一下即將摔在地上的妻子,前傾身體先按了呼叫護士的按鈕,“小楊,你怎么樣?”
傅楊試著開口,可嗓子里像是被刀尖劃過,滾燙的氣息幾乎燙傷他的喉嚨。傅寧海伸手按住傅楊,“別起來,躺著,我去給你倒點水,想說什么慢慢說。”
傅楊卻反手抓住了傅寧海的手腕,他固執地盯著傅寧海,嘶啞得像是要嘔血一般,“他呢?”
傅寧海的心忽然顫了一下,傅楊因為受傷之后沒能好好休息,再加上心情過于激動,倒在地上才發現他渾身都是滾燙的,傷口感染來勢洶洶,他在病床上躺了三天,幾次都像是快要撐不下去了。
他與章青連夜趕來,先看到的不是發著高燒不省人事的傅楊,而是收到了關柏葬禮的請柬,這封請柬不是給他的,而是給躺在病床上的人的。傅寧海不知道怎樣告訴自己兒子這個消息,這兩個人一路來的坎坷分離,有一種宿命一般的循環,他在傅楊身上看到了自己。而如今這個消息毫無疑問會將他帶進地獄,時隔二十年,他從傅楊身上看到了屬于那年他離開家之前站在門前的那個孩子身上的惶惑。
傅寧海伸手握住了傅楊的手,“小楊,生死無常。”
傅楊的手松了開來,護士一擁而上,他由著他們擺弄,傅寧海的神經都繃住了,傅楊并沒有意料之中的舉動,可他這樣的平靜之后,藏著更加令人恐懼的東西。
傅楊自始至終沒說話,直到他稍稍能夠走動的一天清晨,他拉開窗簾,然后仰頭看從恍惚縫隙落下的陽光,傅楊忽然低聲道,“爸,他有給我……邀請函么?”
傅寧海動作一頓,他知道瞞不住傅楊,伸手從床頭柜下壓著的一沓文件底下抽出那張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