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慘烈的攻城戰,崔建章無比震撼。
一直以來,他都很是瞧不起宋軍的戰力,別說和蒙古大兵比,就算北地豪強的私兵也比絕大多數宋軍強。
但眼前攻守雙方所展現出來的勇猛和頑強,都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特別是剛才民壯與敵偕亡的一幕,落在他眼中,對他內心的沖擊過于劇烈。
他忍不住嘆道,“原本以為,區區一座縣城,城墻低矮,工事不完備,連個壕溝羊馬墻都沒有,可戰之兵也不到千數,或許可以一鼓而下,未曾想,不但守軍頗有章法,堅韌不拔,這民夫居然也能置生死于度外,將這彈丸之地守得堅若磐石。”
劉修仁皺著眉,狐疑道,“江南之地民風向來暗弱,也甚為奸猾,往日若是官府征役,這些刁民十分力氣最多給你使出兩分,今日卻連命都不要了,真是奇來怪哉。”
“難道是因為燕王?”崔建章猜測著,抬頭遠眺城頭,“看來,這燕王治軍馭民都是頗為高明,今日想要破城,恐怕很難了。”
劉修禮一直盯著戰場,沒有轉頭,卻接口道,“呵呵,民夫為何勇烈我是不知,但守軍厲害卻肯定不是因為燕王。”
“哦?還請修禮兄指教。”崔建章這會對劉修禮倒是真心有些佩服。
他原以為劉修禮這幾千兵卒不過只是繡花枕頭,看起來有模有樣的,真打起來肯定拉跨得很,沒想到今日卻十分驍勇善戰,而且韌性極強,即使傷亡大半的情況下,仍舊鍥而不舍,不上城頭誓不罷休。
亂世之中,兵強馬壯者才能成為真正的大佬,不出意外的話,能練出一支強軍的劉修禮,將來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劉修禮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提醒道,“建章兄,還記得姜懷么?”
崔建章一愣,“姜懷?……想起來了,當年他那兩千人明明已經陷入包圍圈了,卻死戰不休,直到全軍覆沒,而且還讓汪德臣部傷亡兩千多。……奉化軍!?”
“沒錯,當年我們部下兵卒大多出自于奉化軍,既然奉化軍出現在吳江城里,那守城指揮很可能就是陳驍鯤,不然燕王一個十幾歲的奶娃子,怎么可能有如此老練。”
“是他?當年姜懷的左膀右臂不正是你和他兩人么?那想來本事也是有的,難道今日我們要無功而返了么?”
“他有何資格與我相提并論,就那點本事,我還沒放在眼里,嘿嘿,最好真的是他,正可新仇舊賬一起算!你看,馬上就要登上去了。”
崔建章聞言立刻向城墻看去,果然見有好幾處城頭都已經被突破,每一處都有三五個叛軍與守軍廝殺,守住登城口,而城下的叛軍瘋狂聚集到那幾架梯子,拼命往上爬,越來越多叛軍在城頭出現。
“哈哈,恭喜修禮兄,封侯之路正在你腳下展開。”
崔建章大喜,將大宋的皇儲帶回北地,如此豐功,不止可以抵消臨安細作被掃除的罪責,說不定還能得到大汗的親自嘉獎,人生即將走上巔峰。
劉修仁也同樣大喜,卻保持著讀書人的矜持,只是捻須點頭微笑,不過眼中的散發出灼熱的目光。
劉修禮可沒那么多顧忌,單手撐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正所謂破而后立,我劉家此番雖然丟失了億萬家財,卻從此將成為王侯顯貴,世家大族!”
“修禮兄看得通透,當今之世若無權勢,錢財再多也不過是浮云,徒為他人守財爾,如今大蒙古國猶旭日初升,正乃有識之士建功立業之時,劉家賢兄弟俱是大才之人,以赫赫之功晉身,封侯只是開始,封王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