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御街法場的畫面,讓在場之人,終生都無法忘記。
尤其是四條斬去手腳掌的猩紅軀體,在一堆身首分離的尸垛中蠕動掙扎、凄厲嚎哭,令所有圍觀者仿佛置身于地獄一般。
這場景,持續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等著清場的趙鶴云才讓兵士將四人了結。
在這段時間中,不少人都承受不住離開了,又有很多人趕來看,約莫小半個臨安城的人都親眼目睹過。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小年的夜晚被噩夢
驚醒。
而對于此事的談論,在之后幾日便一直持續著,許多人見面沒幾句話,就能繞到上面去。
談到燕王時,大多數人臉上都多了一些懼色,不過奇怪的是,負面評價卻非常少。
也不單純是因為趙孟啟的拜年送禮,讓臨安百姓吃人嘴軟。
而是在這一年里,因為新城開發建設,海量資金投入,帶動整個臨安經濟都活躍起來,無數百姓因此受益。
百姓或許看不透其中的門道,但基本都能明白是燕王讓大家的日子過得稍微好了一點。
口袋中多了幾個銅板,即使氣氛比較怪異,這年味還是比往年要濃厚許多。
萬物迎春送殘臘,一年結局在今宵。
日子一晃就到了除夕,夜幕降臨后,先是皇宮中響起綿綿爆竹聲還有宮人的歡呼聲。
聲音越過高院深墻,傳到宮外,隨即沿著御街從南往北傳遞,大街小巷、坊市里弄競相燃放各色爆竹煙花。
此時的爆竹和后世區別不大,也是用紙卷包裹火藥,品種不下百余種,單響、雙響、連響,還有飛上天空才爆響的二踢腳。
煙花也有許多種,比如點燃后在地上亂竄的「地老鼠」,在水面轉圈的「水老鼠」,還有龜兒吐火、鶴兒銜火、輪兒走火,以及顏色各異,如梨花、似杏花、燦若牡丹。
人間巧藝奪天工,煉藥燃燈清晝同。
柳絮飛殘鋪地白,桃花落盡滿階紅。
紛紛燦爛如星隕,赫赫喧虺似火攻。
后夜再翻花上錦,不愁零落向東風。
后來寫下這首詩的趙孟頫,過了今夜就該算三歲了,此時他還只能流著口水,滿眼羨慕地看著自己七個兄長玩得暢快。
他老娘丘氏抱著他,給他細細擦去口水,轉頭看著他那似乎在發愣的老爹,「官人…官人!」
喊了好幾聲,趙與訔才醒轉過來,「夫人何事?」
「這大過年的,官人如何像失了魂似的。」丘氏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