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我尊重,并不是受到規矩約束,也不是道德禮儀,是因為我對社稷還有用,對他還有用。”
“作為父親,我再勸你一次,趁早熄了仇恨之意,若是徐家人還有怨恨,你還是和離為好,若是不然,我李家只好與你斷絕任何關系,明白了嗎?”
聽到老爹如此絕情的話,李夕腦瓜子嗡嗡一片,失魂落魄的,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燕王府離著碼頭不遠,說話間便到了。
豐盛卻不奢侈的筵席早就準備好了,李曾伯的家人僚屬在正堂用宴,他自己卻和燕王來到了一座湖心亭中。
作陪的只有一個丘岳,“長孺,你我多年未見,今日必要一醉方休。”
兩個老頭很熟悉,曾多次協同作戰,算是生死之交了。
幾杯烈酒下肚,兩人聊起一些過往戰事,皆是唏噓不已。
李曾伯很是感慨,“歲月不饒人,轉眼咱們都老了,我也該如山甫兄般退下來,歸老林泉,含飴弄孫。”
起初,趙孟啟也不怎么說話,就是微笑著陪酒,聽到這里卻大笑。
“哈哈,李相,你這怕是有點言不由衷了吧……”
李曾伯臉一沉,沒好氣道,“老臣如何就言不由衷了?”
“我記得,李相在十年前就曾上書,‘祈早易閫寄,放歸田里’,一直到現在,也沒見您真的退下來。”趙孟啟嬉笑著。
李曾伯氣笑了,“殿下這意思,是說老臣貪戀權位啰?”
趙孟啟趕忙擺手,“沒有沒有,李相誤會了,我是說,您或許心中確實疲憊,厭倦了戎馬生涯,但若是國家有危,您卻總以天下為己任,屢屢扛起重擔,為國從不惜身,實乃忠肝義膽,萬世楷模。”
“沒想到殿下對老臣有如此高的評價。”李曾伯坦然接受這個馬屁,卻低頭一嘆,“可惜現在老臣是真的力不從心了,這天下之任,想扛也扛不動了,何況家門不幸,出了禍國殃民的敗類,哪里還敢舔顏說什么保家衛國……”
這老頭這是將我一軍啊。
趙孟啟心中翻著白眼,也不想繞圈子,“我看,李相這次想要致仕,應該另有原因,您外孫的事,不過只是一個借口吧?”
“哦…那殿下您覺得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李曾伯佯做不以為然,其實很想知道燕王會有何種見解。
“無非就是李相對時局日益失望而已,”趙孟啟聳聳肩,繼續道,“李相其實一直想改變我朝被動挨打的局面,希望能更加積極主動的去破解外敵的入侵,甚至是希望我朝能夠奮起,不再局限于防御,而是主動去進攻,去恢復中原。”
李曾伯愣住了,他沒想到燕王居然真的猜到了他心底藏著的念頭。
他一直都有這個念頭,可又因為清楚國家的具體情況,知道這念頭太不合時宜,所以也從來沒有表露過,只是默默努力著,盡力為國家的改變爭取時間和空間。
可幾十年下來,國勢卻日益頹喪,令他越來越絕望,不然他一個成熟的重臣統帥,怎么會因為一個外孫就放棄自己的抱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