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大事,豈是釋利訶梨提婆能獨斷的!?」保脫禿花眼底盡是陰霾。
「呵,是不是他說了算,應該是貴國內部事務吧,和錢某有什么關系?」
錢隆擺出事不關己的姿態,但瞟了保脫禿花一眼后,不禁想到,占城權貴一向視百姓如芻狗,真的會在乎那些人命么?
有了明悟后,錢隆隨即口風一轉,「嘿嘿,右上卿真正擔心的,恐怕是左上卿與錢某會有什么私下交易吧?」
「這!」保脫禿花想不到錢隆會撕開遮羞布講得如此直白,短暫驚訝后,直直盯著錢隆緩聲道,「那敢問錢統領,是否真的與釋利訶梨提婆達成了協議?」
「我要是說沒有,你信么?」錢隆一臉玩味的笑容。
保脫禿花眉梢一沉,「我信不信都不重要,但在我看來,釋利訶梨提婆真正想要的,不是你們能給的,而他所承諾的,也未必做得到!所以好心提醒錢統領一句,不論做什么決定都慎重些,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
「是么?我猜,左上卿想要的,其實右上卿你又何嘗不想要呢?之所以你們都還得不到,只不過是因為互相制肘,形成了一種平衡,然而,或許只需要施加一點點外力,便能輕易打破這種僵局,從而創造新局面……難道你真的認為,如今的大宋連這點外力都提供不了?」
錢隆侃侃而談,保脫禿花聽了之后驚疑不定,并且裝起了糊涂,「錢統領究竟想說什么?我怎么沒聽懂……」
「你懂的…」錢隆瞇起眼,像彌勒佛那般笑著,「錢某是個單純的人,誰把我當朋友,我便把他當朋友,對于大宋朝廷而言,同樣如此,所謂響鼓不用重錘,錢某該說的都說了,惟愿右上卿回去后能好好思量,以免將來空余悔恨。」
一邊說著,一邊走去把大門打開,「時辰不早了,錢某便不多留右上卿了……慢走,不送……」
保脫禿花此時滿腹心事,渾渾噩噩地,下意識便走出花廳,穿過小花園,直到被晚風一吹,才驚醒過來。
原本,他是擔心釋利訶梨提婆與宋人勾結會對自己不利,所以打算以興師問罪的姿態向錢隆施壓,迫使宋人陷入被動,從而打消此類念頭,要是就此放棄使命逃出占城那自然是更好了。
可哪里想得到,這紈绔模樣的宋使竟然如此女干猾,三言兩語間,不僅破壞了自己的意圖,還反手灌下……
停下腳步,保脫禿花扭頭望向花廳方向,眼神很是復雜。
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對錢隆給出的提議有所心動,然而冷靜下來后,便認為那極可能只是紙上畫餅而已。
想要成就大業,終究只能依靠自家實力,宋人根本就給不了什么實質性幫助,只會耍心機賣嘴皮子。
自以為看透本質后,保脫禿花眼中精光一閃,自語道,「好一個巧舌如簧,可惜老子才不會上這樣的當,哼,今日被你躲過一關,但別以為能就這么算了,來日方長,小子你給我等著……」
走出張家大宅,保脫禿花立刻召集手下,親自重新部署,全面加強對使團的‘保護。
這相應動作自然也沒有瞞過張家大宅里的人,不過錢隆顯得并不在意,安頓好那十幾個被救回來的小娘子后,又一一探望了受傷的軍士,確保他們得到最好的治療。
最后又親手將犧牲了的胡斐收斂入上好棺槨中,等運回國內再進行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