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錦嚅動了下嘴唇,想要說什么,然話出口,便是帶著些小心翼翼,“二爺說的,可還算數”
她想跟賀神醫學醫,救治弟弟、救治天下。在賀神醫提出收她為徒后,那股念頭便不可抑制般生長起來。
然則身為侯府婢女,她只能生生壓下心底最渴求的期盼,只借著整理草藥的時間,向神醫討教一二。
許是那虛無縹緲的希冀,讓她于二爺問詢那一刻,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然,便是她這份不假思索,生生又在二爺心口扎下一刀。
他突然平靜下來,沒有任何情緒的眸淡淡瞧了她一眼,一切宛如初見。
他復又躺回床面上,雙手交疊于腹部,規矩而又禁欲,仿若之余她的所有情緒瞬間消散了一干二凈。
“那也要看賀神醫的意思。”他的聲音帶著些涼,言下之意,便是需得征求賀神醫的意見。
時錦依然跪在床沿處,身子僵著,不敢動彈分毫。
置于床邊小幾上的燭火幾欲燃盡,燭油仿若恣意橫流的淚,蜿蜒著滴落在燭臺上,灼燙而又悲涼。
燭火最后嗶哱著跳躍了一下,蠟油燃盡最后一點淚水,整間屋子瞬時陷入黑暗。
她尚未來得及動作,便聽他于黑暗中涼薄的聲音響起,“崔時錦,你就沒有心的。”
時錦一夜未睡,因著昨夜的反抗,整個人都有些瑟縮。
待得二爺起床,她跟著過去伺候,卻被二爺躲開。雖則兩人間的距離很近,她卻覺著無比遙遠。
那種遙遠,比之她剛入府時二爺的淡漠還要嚴重。就仿佛兩人間隔了一層瞧不見的膜,生生把他們置于兩個沒有交集的世界。
二爺自顧穿了衣裳,動作疏懶而矜貴。待得一切收拾停當,他懶散轉過頭來,沒甚表情得掃她一眼,“白日里便呆在客棧里罷。”
嗓音冷淡,禁欲得很。
時錦沒說話,眼瞧著二爺出了門子。
直至此時,她才如脫了骨的小獸般,癱作一團。
放至以往,她寧可被二爺占些便宜也不敢這般硬抗二爺的怒火。然許是二爺在她這兒積威久了,便是泥人也有了三分血性兒。兼之前些日子跟崔秀才通了信兒,得知阿弟身子骨兒比之以往冬日要好些,她心里總算是松快了些。
現下,到底是得罪了二爺,時錦雖惴惴不安,心中盤算的更多的是賀神醫的態度。
她想擺脫二爺,便只能求著賀神醫認下她。待得脫離二爺,又學了醫術,阿弟的病便有了著落。待得再開個醫館
心中所思越多,便越發不安起來。賣身契猶自捏在二爺手中,她不得不慎重以待。當下又憂思重重,想著不該與二爺那般快撕破臉皮。
如是反復思量,她竟是沒得一刻安寧。當下起了身,著了出門的衣裳,想要去見見賀神醫,怎的也得求著他應下這般事才好。
然手剛觸及那門,時錦便不可思議般推了推。
借著門縫的那一點空隙,她瞧見屋子的門正被鐵將軍鎖著,由是又撼了撼,不動分毫。
時錦心下一慌,便是連房中自帶的幾個窗子也一一瞧了個遍,只外間臨街的窗子距地兩丈余高,望之生寒。
正焦灼間,時錦聽得外間門邊有柳意的聲兒傳來,“咦時錦這般早便出門子了么怎的也不喊上我”
聲音漸去,時錦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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