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二爺的畫
時錦被安置在清風院的下人房里。
眼下已然入夜,她倒是沒有打擾知畫的心思,只心中一遍遍盤旋著老夫人說的話兒。
感念于二爺那般早便未雨綢繆,她心中自是帶了幾分溫軟。
可世俗的桎楛又讓她心中生了些畏而后退的心思。
哪有個丫鬟嫁與高門少爺的道理?這話兒便是讓她再聽一遍,都覺著荒唐至極。
可二爺的深情不似作偽,她輕嘆一聲兒,便是做妾,亦是自己高攀了。
這般想著,她腦中愈是清醒得厲害,望著窗外皎月,她第一回生出些自慚形穢來。
本就是云泥之別,又作何湊至一處?!
輾轉反側間,時錦提了一盞四角白絹繡山河日新的燈籠出了門,轉首往二爺的書房而去。
她閑暇時便喜在書房尋了書看,上回那本《三字經》亦是自書房中搜羅而來。
她合上書,欲放回原位,卻不想,那本書中掉落出一角小頁。
時錦一瞧見這畫兒,便只覺嘴角都跟著隱隱作痛。她手上動作不由得快了幾分,想要將那幅畫收將起來。
更何況……
時錦提著燈籠靠近了些,自書籍最上方取了一本冊子細細瞧著。
刻意找尋下,時錦再次瞇眼往向溪澗中。
因著初初入府,司棋便與她言道,二爺的畫兒萬萬動不得,時錦便也未曾真正瞧過二爺畫作,獨獨有一回,他以她唇角血珠入畫,那便算作她頭一回見著二爺作畫。
她意態懶懶得散開畫卷,只隨意一瞥,便認出那畫兒正正畫的院中假山。
然而,她卻顧不得那山河日新的燈籠,整個人跌跌撞撞般往外跑了出去。
時錦心下好奇,徑直撿起那片小頁,置于燈籠一側,才仔細分辨出畫中形容。
書的前半部分乃是一些尋常注疏,字跡頗見端秀,只越往后,注疏越少,便連字跡也跟著潦草起來,頗有些心緒不定的意思。
她嚇了一跳,幾乎是出于本能般將那畫兒丟了出去。
似是想到什么般,時錦又從那一堆畫卷中翻找半天,方才把系著紅絳的畫卷又尋了出來。
再細看女子形容,又是面目不清,只側面透出半邊空白。
她不由得將燈籠置于一側,坐在矮榻上,一點點辨認著二爺的手書。
原本黑沉的溪水上是風蹙起的水紋,只那水紋中隱隱約約仍有張倒映出來的臉。
知畫起的早,這會兒才打起簾籠,便瞧見形如失魂的時錦自院中一步步走過。
那本書上帶著些陳年注疏,瞧著倒像二爺的字跡。
正自想要放棄時,時錦的手又探到了另一幅畫卷。
時錦聽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良久之后,才將那畫兒撿起來,匆匆裹了方回畫缸中。
她似是不甘心,又翻找許久,想要尋著女子模樣,卻發現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