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甯望著林樘的有些落寞的背影,縱使原本暈的七昏八素此刻也清醒了不少。
他的話透著一股失望的寒意,像是某種期許落空了一般似的。
“我真的做錯了么?”紓甯極其小聲地自言自語問道。
“姑娘說什么?”夢云一愣。
“沒什么,回寧泰殿罷。”
卻是香云道:“只是殿下那頭……”
夢云一個眼神,便將香云給掖了回去。
“為何,你總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回到寧泰殿后,林樘的這話便是一直回蕩在耳邊,久久揮之不去。
自己不相信林樘么?
紓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相不相信林樘,也忽然之間,不知道自己如此種種言行舉止是對還是錯了。
可他從不會這般黯淡失落,今日竟也如此……
“殿下……用飯了么?”
枯坐一日,紓甯才緩緩問道。
“還沒有……”夢云搖頭應著:“今日廚房里做了飯食,送出來卻是說殿下一口未用,傅先生說,殿下胃口不好,早早就睡了。”
“睡了?”紓甯蹙眉,“他這個時辰,以前不是都在梳洗么?”
只覺著詫異,腦子里便是忍不住泛起林樘的身影來,好像怎么驅散,都趕不走一般。
“姑娘,那咱們可要安置?”
“不困,安置什么?”紓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鬧心。
“取些蠶絲線來,我要做纏花。”
萬般思量之下,紓甯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繁多復雜并且需要專心致志才能完成的纏花,最合適。
“潘姐姐與王娘子晉封貴嬪,是該給送些禮物過去的。取我之前畫的百蝶穿花與錦繡翠鸞的花樣子來,再把新染的那些絲線取來,我做些東西才好。”
都是花樣復雜顏色繁多的圖案。
耗時費力,也費心費腦子。
“姑娘!”香云忍不住撅嘴:“這東西太費眼睛了。今日都晚上了,趁著燭火弄這些,有損睛明。”
紓甯堅定地不聽香云的勸說,鐵了心要動手纏。
“多點幾盞燈罷。”夢云嘆著氣,她是最了解自家姑娘不過的,一旦認定了的事情,沒有人能做的了這位的主。
就好像,打從宮中流言四散開始布局那一刻,分明知道如此做會惹惱林樘,可還是做了。
如今倆人爭吵冷待,其實早就是可以預見的結局。
可惜,自家姑娘縱使知道,也不會服軟半分。
絲線一寸一縷,層層疊疊疊于紙胎樣子上纏繞出顏色與生機,十指翻飛如輕舞的蝶,穿梭在艷紅姹紫間,越發使得此間花朵嬌艷無比。
夢云不由得小聲與香云道:“姑娘好些日子沒做這些了罷。”
香云點點頭:“是呀,這些日子姑娘懷孕便沒有做了,頭暈目眩的,今日瞧著手法,倒是很熟練。”
“姑娘這是給自己找事情呢,你瞧她雷打不動鎮定的模樣,殊不知這心里是不是又在想些什么呢!”
倆人確定自己說的很小聲,誰知紓甯卻是淡淡的一句:“你們兩個議論我,不知道能不能小點聲啊?”
“啊?”兩人相對而視,從彼此臉色上照到了自己的模樣。
“姑……姑娘,您不是……在專心纏花么?怎么奴婢們說話聲這么小,您也能聽見啊?”香云結結巴巴地道。
夢云順著紓甯的手望了過去,本是有些畏懼的面龐登時升騰出許多笑意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姑娘!您瞧你做的這東西,這究竟是什么啊?瞧著竟是跟那琵琶大蝦似的。”夢云幾乎是笑彎了腰。
香云則是直接湊了上去,拿起紓甯的“杰作”仔細端詳著。
只見那朵纏花,前頭倒是細密緊湊,呈現出光澤點點,然而那東西卻是越到了后頭越顯得雜亂無章,絲線雜亂堆砌在一起,活活像宮中炸菜的外衣。
香云努力憋著笑:“姑娘……莫非這宮中御廚制的這些炸貨,都是您教的不成?”
說罷,她實在忍不住,拍膝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