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皇貴妃最近身子不太好?”紓甯對于不再燒艾無法抱有幻想,便只能寄希望于別的話題來轉移注意力。
“是。”林樘皺眉,故作嗔道:“你自己說如今想要安養身子不想管外頭的事情,怎么竟是對宮里頭的事情全然都知道?”
“甘泉宮里那么多人,總會知道的。”紓甯無奈道:“她身子怎么這么弱了?之前都說挺康健的。”
“老了唄。”林樘不屑道,“人總不安分,自然勞心勞力,身子能好么?”
他語氣一凝,“只是,這老賤人身子一病,陛下便又萬般心軟了,于她而言,竟也算是好事。”
“這不是廢話么?”紓甯忍不住嘲諷一波:“足見陛下對皇貴妃的看重啊!”
她又攬過林樘的脖子,一把將他摟在懷中:“若是我生病,難道你就不心疼?”
“你這女人,怎么力氣這么大?”林樘不滿地想要掙開紓甯的懷抱,只是越是掙開紓甯抱的越緊。
“我和你的娃一起拽人,兩個人還拽不動你一個么?”
林樘:“……”
“你這……”林樘想了想,則又道:“這真是,瞎說八道!”說罷,林樘便又是伸出手來輕輕地想要撬動著紓甯的手。
他確信自己用的力氣極其輕微,卻還是聽聞紓甯叫了一句“哎呀”。
“你少用這招,我不會再被你騙了。”林樘故作傲氣地道。
卻是聞得紓甯的呼吸聲音越發沉重,漸有壓頂之勢頭。
林樘登時便覺著有些不對勁,只轉了頭看著紓甯,卻見紓甯正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肚子,眉目緊縮,似是極其痛苦的模樣。
“這是怎么了?”林樘忙坐起來,瞬間便覺著鼻中傳來一股血腥之氣,低頭一看,便見紓甯的月白花鳥裙上一片猩紅之色。
“我好像是……”紓甯拼著力氣不逼出語句:“我好像是……要生了。”
林樘當場愣住,旋即便是慌忙站起,對著外頭喊叫道:“來人!來人!”
因著紓甯懷孕七個月之時宮中便有準備喜坑喜娘等人物時常備在清寧宮之中,所以紓甯便算是突然發作也沒什么,眾人只是略慌亂了些便開始按照從前的準備布置一切,倒也算是井然有序。
只是林樘等在外頭,倒也著急的跟什么似的。
他幾次想要沖進去陪伴紓甯,奈何眾人一直緊緊攔著,整個人心肺俱癢,險些暈厥。
產房之中,自然更是難挨的情景。
因著第一次生產,紓甯到底覺得艱難些,她整個人站在殿中,緊緊抓著從房梁上垂下來的用來支撐人的布條繩索,只覺得人生從來沒有這么艱難過。
雙腿癱軟無力,整個人渾身都覺著疲倦與刀割般的疼痛,全都憑著幾個產婆與自己的心念苦苦支撐著,不然只怕即刻便要倒下。
如無盡的漩渦般的疼痛甚至讓紓甯腦海中不知不覺想了許多。
她開始害怕,害怕疼痛,害怕死亡,更害怕今后再也不能護林樘周全。
害怕多了,竟是發覺自己也可接受了。
不過是死亡而已,甚至連臨終遺言都想好了,更安慰自己說死了也無什么不可,死了就可以回家了。
“娘娘,用力啊!”
再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就最后一刻,死了就死了。
紓甯如是這般在心底里這樣告訴自己。
一瞬間,全身力氣盡數流失,五感俱弱,只在朦朧之間好似聽見了嬰孩哭聲……
便是什么都顧不得也感受不到,只是沉沉地往地上摔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