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就擺在小堂屋里面。
郭氏準備了一大桌子的飯菜,很是豐盛,尤其是最中間那一大盆油亮發光的冰糖豬肘子,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秦印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娘,你今天可真大方!”
他們家雖然比較富裕,但平日里飯菜都很節儉,也就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吃到這么豐盛的飯菜。
郭氏瞪了他一眼,張嘴就開始數落:“我對你難道就不夠大方嗎?每年都花好幾兩銀子的束脩送你去念書,家里什么重活兒都不讓你干,只要你專心念書就行了,結果呢?你念出個什么東西了?別說秀才,就連個童生都沒考上!瞧瞧人家三郎,每天幫家里干活,還要自己賺錢念書,勤工苦學,卻能一舉考上童生,你說說你咋就那么不爭氣呢?!”
這一番話說得秦印立刻就抱住腦袋跑掉了。
等到郭氏去廚房端菜,秦印這才小心翼翼地跑回來。
他挨著秦鎮山坐下,苦哈哈地抱怨:“娘最近是越來越看我不順眼了。”
秦鎮山瞥了他一眼:“你要是能像三郎一樣爭氣,你娘一定會以你為豪。”
說起這事兒,秦印的腦袋就垂得更低了。
他小聲嘀咕:“我也想出人頭地啊,可我真的不喜歡讀書……”
每次他看書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打瞌睡,他費了好大勁兒,才把整本千字文全部學會,再多就真不行了。
秦鎮山搖頭嘆氣,自家孩子是個什么樣子,他又怎么不清楚呢?
阿印的確不是讀書的料子。
就算勉強逼他去念書,也很難讀出功名。
想到這里,秦鎮山拿起手旁的酒壺,給秦容斟酒。
秦容連忙攔住:“這使不得,我自己來就行了。”
不等秦鎮山說什么,秦容就接過酒壺,先給秦鎮山滿上一杯,然后再給其余每人倒上一杯。
秦鎮山端起酒杯,無奈地嘆息:“三郎啊,我和你嬸嬸年紀都大了,不知道還能活幾年,以后我家阿印若是遇到什么困難,還希望你們能念在以前的情分上,能幫他一把,就盡力幫他一把。”
聽到這話,秦印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當目光觸及到父親的兩鬢霜白,那些話頓時就說不出來了。
他只能垂下頭,默默地往嘴里扒飯。
秦容舉起酒杯,輕輕地與秦鎮山的酒杯碰了碰。
“大伯放心,我們會把阿印當成親兄弟一般看待的。”
聞言,秦鎮山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一口飲盡杯中酒。
這酒的度數頗高,下肚之后,胸腔火辣辣的。
待郭氏將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時,秦鎮山已經有些微醺,他正在說些年輕時的奇異見聞,說到高潮的時候,情緒也會變得激動,語調抑揚頓挫,聽起來非常唬人。
郭氏在他左手邊坐下,一邊給他盛湯,一邊拆臺:“又在吹牛。”
秦鎮山的臉頰因為酒精泛起了緋紅,他梗著脖子反駁:“我說的都是真的,那道士渾身上下只帶著一把鐵劍上了雞窩山,把那雞窩山的三百盜匪全給殺了個精光,他下山那天,我跟很多人都去圍觀了,那情景到現在回想起來,我都忍不住渾身冒雞皮疙瘩……”
郭氏打斷他的話:“行了行了,趕緊把湯喝了,空腹喝酒不好。”
秦鎮山嘴里雖然還在辯駁,但雙手卻很聽話地端起碗,老實地把湯都喝光了。
旁邊的秦印對此已經見怪不怪。
他沖秦容、秦穆和唐蜜說道:“我爹就這習慣,喝多了就愛吹牛,剛才他說的那些胡話,你們可千萬別往心里去啊。”
秦穆擺了擺手,表示無妨。
秦鎮山一拍桌子:“什么胡話?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個老道士還有個道號,好像是叫……叫什么來著?”
興許是喝糊涂了,他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
最后還是旁邊的郭氏幫忙補上:“他的道號是玄青。”
“對對對!是玄青!”秦鎮山笑了一會兒,忽然又板起臉瞪她,“你怎么知道他的道號是玄青?你也認識他?”
看那樣子竟然是吃醋了。
唐蜜忍不住抿嘴偷笑。
郭氏很無語:“你每次喝醉都要把這些破事兒拎出來說幾遍,這么多年來,我已經聽你說過不下八百遍了,我想不知道都難!”
“哦,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