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次主屋后,王荇舒一口氣,王大郎耳聰,撫摸一下他的發頂,問“從這件事上,你學到什么”
“學到阿姊的細心,阿姊只去過那葛嫗家一次,就知道那家人都是懶的。還學到一家人就該把知道的事說出來,一個人防備,不如咱長房一起防備。”
王葛把阿弟攬到腿上,對阿父說道“人窮不能志短,家貧不能犯懶。那家人懶得連院中雜草都不拔,就是去做佃戶,也種不出租子來。”
王荇擔心道“那她再想嫁三叔咋整”
王大郎一笑“不可能了。”
王葛“嗯”一聲,“那家人要是一開始相中的是三叔,興許還真能成。如今既然被咱長房拒了,豈能兩樁姻緣往一家里湊那不是攪家宅不寧么大父母不會應的。”
如王葛說的,大母回絕了此事,葛嫗未再托人來說。
仲秋一過,秋溫降的格外快。
村西鄉兵營地的草棚全蓋成茅屋,隸臣妾也都領到御寒的草席。
今年的案戶比民,賈舍村的百姓不必趕往鄉所,直接在鄉兵營地中臨水亭的草屋前進行戶簿案驗。
案比這些天,識字、會寫、寫字還特好看的桓真,總算在鄉兵里大展志氣,任溯之都不大數落他了。
王葛一家過來時,核驗的比別家都快,桓真只將各人的歲數修改,將王葛的面貌特征中加了四字“面白”、“手粗”,其余未動。
“王匠童,”他叫住王葛“鄉所讓我等通知你,匠工考試的名額,縣里已經通過,這是過所證明,我已看過,沒什么問題,你保管好。”說完,他卻略過王葛伸來的手,將過所證明遞給王翁。
王葛沒在意少年的惡作劇,歡喜的向他揖禮道謝,挽緊阿父、跟在大父母旁邊離去。
王荇已經學了好多規矩禮儀,給桓真揖了禮,才撥拉小短腿追上阿姊他們。
桓真重新坐回席,用禿了毛的筆桿戳一下旁邊自制的蛋殼不倒翁,開始案驗下一戶村民。
兩日后,又是桓真教王荇讀書的日期,他過來時,王葛正在院里制竹簡。說起制竹簡,王葛以前還真不知道,需得將竹條在火上烤出水分后,再刮去青皮,將靠近內壁的那面打磨。
桓真告訴她,這道程序叫“汗青”或“殺青”,更利于書寫,也便于留存防蛀。
王家每間屋只有一個窗,是嵌墻、直欞制式的,透光極差,無法長時間在屋里讀書。隨著天氣轉涼,坐在院里的桓真、王荇腿下都墊了褥子,但沒過多會兒,倆人還是都吸囔起鼻涕來。
王蓬喂完雞,回次主屋時羨慕的看著從弟,不像往常那樣愛犯困了,他干脆坐門檻上,有時看從姊削竹,有時聽從弟誦書。
大父告誡過家里人,從弟讀書時,不許靠近、更不許打擾。王蓬能做到聽話,倒也不認為大父母偏心,可小孩子心里的羨慕、委屈、自憐,哪能忍住呢
王葛過來瞧眼阿父時,先瞧見的就是王蓬在無聲抹淚,臉蛋都讓風吹皴了。她暫時沒管這孩子,進來里屋,阿父正摸索著將她制好的竹簡用麻繩編冊。
竹簡均為一尺長,編三道繩即可。
“虎寶”王大郎聽到動靜,悄聲詢問。
“阿父,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