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做這些粗活,讓他們做去。”楊華拉住她。
“活動活動,路上走了一個月,過得跟豬一樣,不是吃就是睡,長胖了不少。”
楊華的目光從程平白皙細致、一個毛孔都不見的臉上劃過,輕咳一聲:“胡說!漫說你沒胖,便是胖了,魁梧一些不是更好?‘君子不重則不威’4。”說到最后,已經帶了笑音兒。
程平熟不拘禮,“你這么曲解經典,你夫子知道嗎?”
周通一向在口齒上比不過程、楊二人,便只在一旁聽著笑。
三人收拾畢,出去買些日用品。本來這種瑣事,楊華是不做的,但有程平、周通,他便也跟著。
坊內的“便民商業服務一條街”雖然比不上東市、西市,卻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什么雜貨鋪、衣帽肆、墳典書店、食鋪酒樓都是有的。
程平前生小市民,今世田舍漢,都是沒錢人,討價還價的本事即便不算爐火純青,也是練過的,走走停停,貨比三家,本著能省錢,絕不破費的原則,補充未來幾個月的日用品。
楊華幾次想說什么,終究閉嘴沒說,倒是周通伸出大拇指:“沒想到悅安還很通買賣貨值之道。”
程平“嗤”地笑了:“甭給我美化掩飾,是摳門八唆、省錢之道。”
楊華搖頭笑了。
過完了這雜亂的第一天,程平又開始了“高三作息時間表”,再有倆月就面臨最終的考試了。便是周通、楊華也認真起來,大家折騰這么久,不就為了最后這一哆嗦嗎?
在路上行進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終于長安在望了。
頭一日,在長安城外十里處的館驛中,朝正的隊伍沐浴修整,第二天一早,吃過朝食,便朝著都城進發。
城外挑擔的、推車的、騎馬的、坐轎的、遠方的商隊、演雜耍的胡人……都在等待檢查“公驗”1。
朝正的隊伍走“綠色通道”,城門官給幾位官員行禮,草草地驗過,便放行——每天都驗好幾撥,已經疲沓了。
這時,城內赫赫揚揚出來一隊人馬,其中有兩輛車甚是華麗,寶馬雕車,飾以金翠,間以珠玉2,雖然儀仗從簡,但看車子的規格,還有前后護衛的禁軍,便能猜到這恐怕是皇家貴人了。
兩邊百姓俱都低頭行禮,便是陸允明等官員也下馬叉手肅立,程平這種膽子比較大的田舍漢果斷選擇偷看。
看著“貴人”車隊,突然想起當年中學時學的元曲《高祖還鄉》來,什么“紅漆了叉,銀錚了斧,甜瓜苦瓜黃金鍍,”什么“轅條上都是馬,套頂上不見驢,”“拿著些不曾見的器仗,穿著些大作怪的衣服”此時對照著看,“笑果”果然更佳……程平一邊在心里埋汰著,一邊看得津津有味。
誰想,那雕車卻在朝正隊伍前停下,車簾子掀開,一個嬌俏甜美的聲音,“陸侍郎,好久不見!”雖只七個字,久別重逢的欣喜之情卻是遮都遮不住的。
這是什么情況?
程平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說話的這位宮中貴人如果是公主還好,如果是宮妃……
“安陽長公主安好。”陸允明溫煦的聲音。
程平松一口氣,不是宮妃就好。
“不知陸侍郎今日回來,我與淑妃要去華清宮避寒。”
陸允明笑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