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笑著搖頭:“你快別寒磣我了。好賴是考完了,等著結果吧。”
三人一時沉默了下來,是啊,等著結果吧。
余下幾日,程平好好睡了一天,去東市逛了一天,西市玩了一天,又去曲江邊吹了大半天稍嫌還有點冷的春風,第五日,便在館驛悶著。
周通有點興奮地戳戳她:“大家要去平康坊長見識,你去不去?”
程平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我還未加冠呢,不用長這見識。”現在穿越女逛青樓已經不流行了好嗎?關鍵是,我怕掉馬啊!那里的人可都是專門研究男女差異的……
“不過是玩罷了,誰又真想……怎么樣呢。”讓程平笑得,周通有點臉紅,訥訥地說。
去平康坊與小娘子們進行文化交流活動在科考士子們中很是流行,甚至還流傳著某士子做的曲子詞在平康坊被傳唱,恰被主考聽到,贊嘆其才,以詩詞擢第的故事。
程平突然想起陸侍郎來,想起他笑時露出兩分風流的桃花眼,這位不知道是不是也有這個愛好……
周通看叫程平不動,便也坐下來,怏怏地說:“你不去,含英也不去,我與他們又不熟,也不去了。”
程平這會子都沒見到楊華,便問:“含英如何也不去呢?”
“他與進士科上一場被黜落的那個鄭元一同出去了。哎,他與鄭元是什么關系啊?”
“左右不過是故舊親朋。”
周通搖搖頭,“我看不像,那鄭元是士族子弟呢。”
程平笑笑,沒說什么。與一個朋友在背后聊另外一個朋友,這個事,不大好。
沒想到很快楊華自己便說了與鄭元的關系——就在放榜之后。
發榜頭一晚,三人誰都沒睡著,就著月光,聊了整整一晚,第二日,草草吃了朝食,早早地就去禮部南苑外候著。
南苑外已經站了一些士子,與往日烏泱泱的看榜人群不同,這點人簡直連擠都擠不起來。
辰正,之前貼榜的那兩個官員帶著吏人終于出現了。
程平咽口唾沫,攥著拳等著。
官員把榜展開,兩名吏人分執兩端往墻上貼。
程平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齊州程平”,不上不下,正是第五名,再往下看,楊華在第八名,與自己一塊考殿試的柴朋是最后一名——一共十個明經。
另一側進士科的榜單更短,只有六人,吳煥也是第五。
楊華與程平相視而笑,幾個及第明經互相行禮道喜,程平與吳煥也行禮,大家以后是真正的同年了。
一直回到館驛,程平都有一種不真實感,我竟然在唐代考科舉及第了……又想,我有了出身,再也不用受家族囿錮、被“娶媳婦”、被發現身份、被隨便遠嫁了,以后我只要在長安或者什么地方混著,給阿姨和自己掙口飯吃就行了——大富大貴沒有,但混個小康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程平無聲地笑起來,從此以后是不是就要開啟溫馨種田文模式了?
然而考中后,不是光傻笑瞎想的,還有一堆的瑣事要處理,比如寫報喜書信,給家里,給親老師,給刺史老師;還有一系列的程序要走,比如傳說中的進宮領御宴,這所有的事情中最讓程平頭疼的是拜座主——陸侍郎。
過去,沒有殿試的時候,拜座主是一種半官方的集體活動,大家一起去拜見主考,一起請他吃飯,現在大家都號稱是天子門生,那么這座主拜起來就不大那么名正言順起來——但拜還是要拜的,不過是化整為零,自己單去。
程平對見陸允明總有點犯怵,按說一起吃過飯,看過燈,可以算半個熟人了,怎么就那么怕見他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