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低下頭,輕聲說:“還是要謝謝的。”
陸允明往前走,不再說話。
程平落后他一步,守著門生的禮,只跟著。
兩人來到賣菜蔬家禽那條街上,趙二已經收攤兒裝好車了,看見程平招招手。
陸允明轉身要走,程平突然抓住他袖子,擺出一臉沒心沒肺的笑:“門生與鴿兔同車,想出個謎題來,請座主猜算。今有鴿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鴿兔各幾何?”8
陸允明一怔,皺著眉打她的手:“成何體統!”
程平訕訕地收回手來,看著他不好意思地笑。
看著程平的笑臉,半晌,陸允明抿抿嘴道:“你啊——”
程平仰著頭等他繼續說。
陸允明卻轉身舉著傘走了。
程平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再看看屋里另外幾位達官貴人,沒辦法,只好上前一一行禮。怕陸允明在朋友面前丟面子,程平不敢表現出認識的樣子,但又怕陸允明怪罪,便只好在給他行禮的時候笑得格外賣力些。
陸允明一只手撐著身子,一只手拿著酒杯,盤了個四六不靠的腿,因為喝了酒,一雙桃花眼有點迷離,似笑非笑地看程平,樣子要多放誕不羈就多放誕不羈。
程平沒見過這樣的陸侍郎,膽兒虛地再沖他笑笑,便去主攻生氣那位。
生氣這位看年紀不比程平大多少,錦衣華服,位次不低,想來是個勛貴子弟,保不齊是個什么侯什么伯的世子之類的。
程平對他解釋,后廚沒有梅子了,因口味差不多,便自作主張以杏脯代替,沒想到貴人們不喜歡,然后又趕忙說幾句恭維話,希望他大人不記小人過。
那郎君歪著頭看程平,“聽你談吐,想來也是念過書的?”
程平偷著看一眼陸允明:“小子念過兩年書。”
陸允明鼻子輕哼。
生氣這位翻著眼皮道:“一道菜不合吃倒沒什么,但是害得某在諸位友人面前說錯酒令、出了丑,這就不大好了。”
程平謙恭地笑道:“這原是本店的錯,貴人受了連累。想來貴人們行酒令,必是罰依金谷酒數的1,某愿受這罰酒。”
生氣這位盯著程平,程平賠笑。
這位突然笑了:“倒是個機靈的。便聽你的,只是你還得再說個酒令出來,說不對,兩罪并罰。”
程平沒辦法,便問席間酒令是怎么行的。
幾個人行的是“席上生風令”,并不麻煩,用酒席上某樣東西說一組對仗句,令中需用典。對仗不管做詩做賦都要用到,算是讀書人的基本功。
程平沒什么捷才,滿席亂看。
陸允明自斟一杯酒,舉在唇邊慢慢喝。
看到那一盤應放梅子卻錯放了杏脯的八寶羹,程平靈機一動,想起前世看過的一則逸聞,便瞇瞇笑道:“小子得了一令,若是不好,請諸位貴人寬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