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把信折起來,真是難為陸侍郎還惦記著,這座主當得是非常盡心盡力了,于是非常真誠地表達了對陸侍郎的謝意。
韓秀看著程平道:“程郎君何以不親自去向阿郎致謝?”
程平抬起眼。
韓秀作為貼身侍衛,比別的僮仆跟著陸允明的時候都長,雖常常不懂阿郎是怎么想的,但多少也能把握一點。他總覺得,阿郎對這位門生格外看重些。此時看他不上道,禁不住提醒起來。
程平看韓秀,莫非是陸侍郎有什么不方便在信里說的,所以讓韓秀口頭示意?既然如此,再怕見,也得去見一見了。
程平點頭笑道:“我只怕座主這些日子要到處吃年酒,恐怕不得閑。”
韓秀笑道:“阿郎除夜3要進宮領宴,元正日更忙,然后就是拜年吃年酒,年前卻是空的。”
年前也只還有三天,程平笑道:“那我明日上午去拜會座主,郎君以為如何?”
“某回去稟告阿郎。”
程平趕忙謝他。
第二日,程平再去侍郎府。
天氣很是寒冷,昨夜下了點小雪,路滑難走。趙二郎已經歇業了,程平連個便車都搭不上,只能十一路。
陸府在永興坊,離著皇城很近,離著東市也不遠,這或許就是陸侍郎總去逛街的原因——方便。
程平到底蹭了一段別人的車,又走了一段,穿過大半個長安,終于趕在午時之前到了陸府。
看著門口的桃符,程平一笑,陸侍郎這正楷也寫得很端莊嘛,還有那么點凜然之氣,要是跟他昨天信箋上飄逸灑脫的行書似的,恐怕鎮不住鬼神。
程平進了陸府,想是早得了吩咐,閽人直接把她領到垂花門,另有仆人帶她進內宅。
宅里地上的雪都掃干凈了,各處也收拾一新,又有僮仆婢女往來,與上次來時清凈的樣子不大一樣。
程平斂容垂目,依著“外男”的本分跟在領路的仆人后面,到的照舊是上次那間內書房。
程平進屋時,陸允明正在案前寫東西。見她進來,便道:“你先坐,我稍后就好。”
程平施禮,笑道:“座主不要客氣,忙年的時候來叨擾,本就是門生的不是。”
陸允明看她一眼,不知是誰客氣。
婢子端上清茶來,程平抿一口,便坐在那兒等陸允明。
許是快過年了,陸侍郎打扮得挺喜慶,一身深深淺淺的紅,跟新郎官似的。大約也只有這種臉白長得帥的才能hold住這些紅色,稍微差一點就土了。像程平自己,就常年的各種淺淡顏色——當然更主要是,緋紅色不是誰都能穿。無處不在的等級制度啊。
程平端著茶,又想起自己前世的經歷。奶奶最愛喜慶顏色,一到過年,自己還有堂姐堂妹都打扮得跟紅包似的,長輩們誰見了誰掐臉。但到了青春期,女孩子就古怪起來,最不愛艷色,仗著年輕,身上只有黑白灰。倒是到了二十多歲,又轉過性子來,化明艷的妝,穿紅色毛衣裙子。
陸允明側頭,看程平盯著自己愣呆呆的,突然有些不自在,咳嗽兩聲:“路上難行吧?”
程平神情從愣呆呆到恭敬微笑無縫銜接:“還好。”
陸允明又寫了信封,把之前寫好的信箋折了塞進封里,叫過婢女來,“讓阿秀快馬送去。”
婢女捧著書信出去了。
陸允明走過來,程平連忙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