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不舒服的飯也不白吃,老師給押了題!
目前朝中需要用到計算人才的地方不少,最主要的是工部和戶部。
工部的活兒,不說屯田、橋道、城池修補這些常規的,目前朝中議論紛紛的是三件事:
一個是興復漕運,挖河建壩、建造漕船;
一個是皇帝繼位幾年,營建山陵的事提上了日程;
另一個就是,皇帝純孝,太后如今年老畏寒,皇帝看上了華清池那幾眼泉子,想修復華清宮——自玄宗后,皇帝們就不大臨幸這座雄偉綺麗的別宮了,只有些不得寵的宦官宮女看著,如今宮室早已破敗,不堪住了。
這里面不管是挖河修壩,還是工程問題,都需要計算。
戶部是明算出身的士子們的大本營,別的不說,就各種稅的統計計算,就能繞暈多數進士和明經們。
陸允明沒跟程平說,戶部尚書“白發搔更短”1,如今胡子都揪掉一半了,前些日子在朝上涕淚橫流,又缺錢,又缺人,這日子沒法過了。
直到皇帝頒了“德政”,今年過年宮里削減開支,又說開制科選算學精湛的給他,老頭兒才收了淚——其他各部尚書紛紛側目,沒本事,還愛告狀,不找你要錢找誰要錢?
吏部尚書是因為“被冤枉”,不是我不想給你選幾個合適的干活的,是明算本來人就少,按標準篩選,合格的就更少了。“判”姑且不說,這幫人里去了長得歪瓜裂棗的,去了言語訥訥的,去了字跡丑陋不堪的,好不容篩出兩個,還被工部尚書搶走了——皇帝特批的,沒辦法。
這些朝中內情,陸允明自然是不會跟程平講的——被拐來的還沒入伙,就提前告訴他本山寨吃不飽穿不暖、眾頭領之間天天掐,這人傻才愿意入伙呢。
“被拐的”程平還猶自樂呵著,朝中有人就是好,幫著劃重點押題!轉念又不禁笑話自己,之前還當憤青,說唐代科舉不公平,投行卷,提前拜座主,看出身,這會子自己成了既得利益者,就沾沾自喜起來,嘴臉太丑陋!
陸允明哪知道她正自我批判呢,看她皺著眉,只當她正在想這類算學問題呢,便不打擾,只自己拿起案邊的書看。
婢女進來,看一個看書,一個想事,便往香爐里放了個梅餅,又輕輕退了出去。
程平腦子從自我批判到試題上都拐了一遍,終于回過神兒來,南窗透進來的陽光鋪滿半張榻,陸侍郎正歪在隱囊上看書,案上兩盞碧茶,鼻間一縷幽香,“歲月靜好”這個詞突然蹦到程平的腦子里。
程平連忙罵自己神經病,怎么yy還上癮了呢,需知小意淫怡情,大yy傷身哪!
不大會兒工夫就連著進行了兩次自我批評,這“日三省吾身”的圣人指標都快夠了,程平覺得主要還是在陸侍郎面前太容易犯錯的過,所以決定趕緊結束這犯錯之旅,候著陸允明翻書的空兒,趕緊告辭。
陸允明從書中抬起頭來,“你去吧。”
程平再施禮,正要退出去,陸允明揚揚手中的書:“多謝你的游記,甚好。”
程平彎起眉眼:“座主喜歡就好。”
陸允明也笑了,“去吧,我讓人送你。”
似乎再推辭就太矯情了,程平謝了以后,轉身出來。
陸允明看著關上的門,笑一下,搖搖頭,接著看書。
因為有侍郎府的馬車送,程平到家很早,回去以后就把那日買的算學書找出來看,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啊。
若真能以算學制科及第,當個基層技術人員,不摻和政治的事,光低著腦袋干活,大好!
而且周圍打交道的都是理工男——前世有個朋友是女碼農,她經常吐槽同事們太糙,一個個神經不拐彎,今世程平太希望周圍是一幫這樣心大如斗、神經筆直的糙漢子了,別的不說,至少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大大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