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卻沒空欣賞他這風情,她用熱水湯匙把丸藥研開,“這樣是有點苦,我問過那醫者,整個吞了不行嗎,他說還是研開了藥效更好。座主就這樣喝了吧,再吃個蜜餞就行了。”
陸允明失笑,還真以為我怕吃藥呢。
看陸允明把半碗藥一口悶了,程平趕忙遞上清水和蜜餞——小零食桌子上本來備著就有的,程平屋里也有,但沒陸允明這里樣數多,也沒這么精致。
陸允明只接了清水漱口,卻沒吃蜜餞。
程平覺得似乎還應該再坐片刻再走,不然顯得不夠真誠,便坐在陸允明對面。
對上陸尚書這副“玉·體·橫·陳”的樣子,突然有點不自在,便沒話找話:“座主與何府尹是多年舊友了吧?”
陸允明微點頭,“就像你和楊華一樣,一起考過來的同年,當年最相和睦的朋友。”
程平怔一下,今天這場景,程平不是沒覺察,若是以后自己與楊華、周通也玩這心眼兒,心里想來也會覺得悲哀。
看程平那神色,陸允明瞇眼笑了,到底年輕,還沒被這世道磨礪過,心軟,也心善。
程平知道他笑什么,心里罵一句,“面帶桃花的男人,果真值不得同情。”
“去吧,別跟我這兒耗著了,早點睡。”陸允明笑道。
程平早困了,當然恭敬不如從命,站起來對他行禮,“座主也吃了藥早點歇息。”
陸允明點點頭。
程平恭敬地退了出去。
這接風晚宴是鹽政巡院主辦的,但座中卻不只鹽政系統的官員,興元府府尹等地方官也在。
興元府何府尹作為“直轄市市長”,從三品官,僅低陸允明一級,今日竟然親去城外迎接,見了陸允明便上前把住臂膀,“陸五!又見到你,真好。”
“翼云——”陸允明看上去也很激動。
程平偷眼打量這位府尹,四十多歲年紀,鳳眼玉面,三縷美髯,儒雅得很,看著與陸尚書倒似一掛的——關鍵是當面叫“陸五”,好基友?
鹽政巡院、興元府少尹及其他屬官都上前拜見,陸允明也介紹了戶部諸官,雙方按官階一番見禮。
何府尹瞇眼覷著陸允明的臉,“我們自長安一別,都多少年了?你竟然還似雙十少年,上天何其偏愛也!”
“我們中間見過。你忘了,那年我去廷州,路過你治所,還曾喝了半夜酒來著。”陸允明笑道。
何府尹拍拍陸允明肩膀,頗為感慨地點點頭,“當日我說,等你回長安,我們再喝一場。”聲音又充滿了笑意,“誰想到,你又來喝我了!也罷,這個東道我還做得起,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好!”陸允明頗為豪氣地答應著。
旁邊的鹽政巡院郭廉笑道:“府尹藏的那兩壇梅花酒是不是要取出待客了?”
陸允明笑問:“莫非是龍潭寺了塵大師釀的?”
何府尹做惱怒狀對郭巡院道:“嗐!你怎的把梅花酒的事都說了?既然讓他知道,我這兩壇,一滴也留不下。”
郭巡院跟著做戲,驚訝道:“啊?府尹竟然是重酒輕友的嗎?”
何府尹指著郭巡院搖頭,眾人大笑。
事實證明,何府尹不但不重酒輕友,還不重色輕友,不僅讓自己養的家伎出來獻藝,還請來興元府最有名的藝伎娘子們來給老友侑酒。
其中有一位,約莫二十三四歲年紀,在這個行當算“老人兒”了,卻著實漂亮。一群滿頭珠翠、廣袖長裙的女子中,獨有她梳著利落的胡髻,小袖細衫、尖勾錦靴,手臂和腰間配著金玲,一走路便叮鈴鈴作響,像一朵盛開的玫瑰花。
自來了唐代,程平還沒見過這種又個性又漂亮的姑娘,不由得眼前一亮。
何府尹顯然與她是相熟的,笑道:“雁娘先為我等舞一支柘枝來。”又要親自為她敲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