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明看著她,等她繼續說。
程平拍拍竹子,“就有用它。”
程平覺得這竹子如此粗長,把中間挖空,不就是管子嗎?套用銜接起來,完全可以代替水泥管,起到隔絕淡水、防止井壁坍塌的作用。
至于自動取鹵,也用竹筒,在最底部做個單向閥門就是了。
把略細的帶閥門的竹筒作為汲鹵筒,放進粗竹管中,鹵水擠入汲鹵筒,用轆轤把它提上來……取得干凈利索。2
程平越說越興奮,陸允明也點頭,“倒還真有些意思。”
“只是,怎么鉆這竹井,門生就想不出來了。”沒電啊,怎么辦?
對程平這種慣常畫大餅、顧前不顧后的行為,陸允明都有點習慣了:“我覺得甚好。我們集思廣益再解決沒解決的事體就是了,想法是很好的。”
程平嘿嘿笑起來。
陸允明經過她身邊,見她肩膀上掛著草葉,便伸手摘下,皺眉笑道:“自己才‘被石蘭’‘帶杜衡’呢,還說別人是山鬼。”3
當晚,黜陟使一行并沒去瓜縣館驛,而是就在鹽井附近村寨空地上安營。
上到吳長史下到五井亭長,所有地方鹽官心里都是一沉,陸尚書這是真動怒了啊。瓜縣鹽監臉上的笑掛得很辛苦,尤其收到吳長史的眼刀以后。
有本地官員處理死難者后事、安撫鄉民,戶部諸官沒什么事,官階高的一些候在陸尚書跟前,而程平等低階官吏吃了晚飯后就自動散了。
程平胡嚕胡嚕肚子,帶來的胡餅有點干硬、腌肉脯也不好消化,好在還落著兩口熱水喝,不然胃該造反了。前世程平有個鐵胃,這一世卻不大好——這一世的爹胃就不好,或許是遺傳。
出了帳篷,往四周眺望,莽莽山嶺黑黢黢的,在并不明亮的月下,顯得有點嚇人。在不遠處的山坡上就是鹽場,場邊小屋的燈火很明顯。程平提著燈籠朝鹽井走去。
離著還有一段距離呢,便聽到犬吠,程平停住腳。鹽場有人舉著燈火喝問:“什么人?”
程平對本地方言半懂不懂的,但這么簡單的還是能聽出來,便喊道:“我是戶部鹽官,來探看一下鹽井。”
拿火把的兩人趕忙接過來,近了又給程平行禮。
程平攔住:“你們帶我在這轉轉吧,黑燈瞎火的。”
這一片鹽場不小,有三口鹽井,今天埋了人的那口鹽井最大,看直徑大約有八·九米。井上面又有架著的轆轤滑車,旁邊有儲存鹽鹵的池子和一排煎鹽用的灶眼。
程平問看井人采鹽的工序流程,其中一個漢子連說帶比劃地跟程平介紹了一遍。
簡單地說就是用大繩拴著大牛皮囊,垂下井去取鹵水,然后用轆轤提上來,倒出鹵水,再垂下,如此往復循環。從早晨到午后,不間斷進行這一操作。
到午后泉脈鹵水漸漸少了的時候,就需要把鹽工垂下去人工取鹵了。
到傍晚時分,鹵水正好取光。第二日鹽鹵泉脈還會再漲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