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官員趕忙稱謝。
程平草草吃了飯,好好洗了個熱水澡,在火爐邊烘干了頭發,便早早睡下了。她計劃著,明日去逛逛廖城的書肆,買幾本傳奇來打發日子,手邊這兩本都翻爛了——然而一大早陸尚書就有召喚。
程平內心崩潰,說好的放假呢?
陸允明笑道:“走,跟我去城外賞茶花。”
程平的植物學知識寥寥,單知道水仙和梅花是冷時候開的,不由得疑惑,這個時候賞茶花?
陸允明心情好,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來哄她,“去吧,擔保你不后悔。”想了想又加一句,“那碧蕊莊主人最精吃喝玩樂,定有好吃的可以款待我們。”
程平在心里“呵呵”兩聲,我媽名言:“十里地趕嘴,不如在家里喝涼水。”
但陸允明這么說了,程平不便拒絕,只好回去收拾一下,跟老板去城郊農家樂“加班”。
經過其他人的院子,程平突然發現,不對啊,住進了這么多人,怎么鴉雀無聲的,就問陸允明。
陸允明輕咳一聲,“把車門簾子掖好,不然熱氣都散出去了。”
看他的樣子,程平睜圓眼睛,不是我想的那樣吧?這些人都去紅燈區了?貴圈要不要這么亂啊。
陸允明覺得程平瞪著眼睛的樣子有點像家雀,懵懂、活潑、機警,還有點賊,不由得笑了。
程平搖搖頭,揭開車窗簾子看外面,跟你們這些唐代男人有一千多年的代溝,沒法交流。
外面天地一片潔白,雪片子還在飄著。
陸允明笑問,“看什么呢,這么起勁兒?”
程平放下簾子:“也沒什么,就是想起一首不知道誰的詩來。”
“哦?念來聽聽。”陸允明挑眉,頗為期待地說。
程平忍著笑,一本正經地念道:“江山一籠統,井口一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2
簾子外“噗嗤”一聲,陸允明笑著瞪她一眼,手攥了攥,到底沒摁上那個作亂的腦袋瓜子。
程平笑瞇瞇的,“座主不覺得很寫真嗎?”
陸允明輕聲訓斥:“胡鬧!”
程平卻覺得,再胡鬧也不如你胡鬧好吧?大雪天的一聲不吭去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家做客,人家在不在家,方不方便接待你啊?關鍵你拉上我干嗎啊?
看她不言不語的,陸允明倒有些不習慣,“怎么,又得了‘佳句’?”
程平假笑:“平是覺得座主頗有魏晉風流。昔時王子猷雪夜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便夜乘小船去訪他。誰知走了一晚,卻造門不前而返,曰‘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3”
程平看著陸允明笑嘻嘻地問:“座主不會也到了莊門口,就讓打馬回城吧?”
陸允明若有所思地看著程平:“悅安今日為何不快?”
程平臉上的笑掛不住,這會子總惹陸尚書不高興,是因為別的同事去嫖·娼而遷怒于他嗎?然而這個時代就是如此,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程平笑笑,半真半假地說:“門生只是見天地蒼茫,心里感極而悲耳。”
陸允明看她一眼,淡淡地笑了:“人皆難免為外物所惑,正常!”
程平也淡淡地笑道:“是。”
一時兩人都沉默下來,外面的風雪聲更大了。
黜陟使一行收拾行裝,第二日就要離開了。程平被饞癆驅趕著去找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