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好些日子白直沒在程平臉上看到過笑意了,今天卻這般歡暢——想來是因為黜陟使一行的到來。
程平心情好,看見白直進來,剛梳洗過的小伙子一身官服,挎著腰刀,格外英武好看,不由得夸贊道:“今日齊同格外英俊。”
白直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看一眼程平,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比陸相如何?”
程平:“……”男人也比美?雄,雄孔雀?
李縣丞抿抿嘴,放棄對白直的規勸。
看白直撣撣衣袖,樣子似不在意,卻分明在等著答案,程平輕咳一聲,假笑道:“這卻不大好比。”又對李縣丞笑道,“他們美男子的事,我們不摻和。”
李縣丞給面子地笑了。
白直瞇著狐貍眼看看程平,終究沒再說什么。
說完事了,看看漏壺,時候不走了,赴宴去吧。
縣衙離著館驛很近,三人步行過去。到館驛時,趙主簿已經操持得差不多了。程平很夸了兩句——非常時期,館驛中東西備得不多,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趙主簿還能收拾得齊齊整整的,確實是人才。
諸官員入座,按照既定程序開宴。開始祝酒,說的都冠冕堂皇一些,多有涉及此次江南水災、百姓、民生的祝詞,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也就隨意多了。
周望川與程平的師生關系不是秘密,席間便說起齊州士子,說起程平那些同鄉同年來。
程平便道:“不知老師記不記得周通?學生來上任時,他正要考禮部試,不知道他及第沒有。”
周望川笑道:“似是及第了,我還收到他的名刺,只是未曾見到人。”
程平點頭,想來是老師調任侍郎后,按照禮節,周通去拜訪過,又想,考中了就好,下面就等吏部銓選了。
陸允明抿一口茶,“他禮部及第,但卡在了銓選上,擬去劍南道游歷一番,看能不能在那里謀個職位。”
日理萬機的陸相竟然知道一個小士子的近況……看來陸相很是欣賞周通啊。
作為周通的好友,程平沖陸允明感激一笑。
陸允明微翹唇角,再喝一口茶。
白直看看程平,再看看最上首的陸允明,低頭干了杯中酒。
白直敬陪末座,輪到他敬酒時,席間氛圍越發松快了。
白直對陸允明笑道:“陸相是東都人,某也是東都人。某可算是聽著陸相的事跡長大的。”
陸允明少有才名,不及弱冠之年便考取狀元,對朝中事多少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聽白直這么說,只以為他在拍陸允明早年事跡的馬屁。
程平對白直比較熟,看他那慣常諷刺自己時唇角略彎的樣子,心說:“握草!終于找到了白直比美的原因,小時候的心理陰影!陸允明就是那種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啊!”
陸允明微彎眉眼,只略舉杯,飲了一口,并沒說什么。
白直見陸允明如此,酒氣上涌,瞇起眼睛,“陸相——”
“哎呦!”程平差點從坐榻上掉下去。
眾人都看她。程平趕忙站起身賠罪:“下官量淺,適才失儀了,還請恕罪。”
陸允明看看她,又看看白直,淺笑道:“日間大家都辛苦了,時候不早,大家散了吧。”
眾人起身,恭送上官。
周望川經過程平時瞪她一眼,耍小聰明!這種愣頭愣腦的下屬,有什么好護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