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這般小氣吧?又不要了你的。”程平玩笑道。
劉恭對童仆們揮揮手,阿矩帶著幾個奴仆都退了下去。
“悅安怎么看兄友弟恭?”
程平謹慎地不露出打探的影子,挑眉笑道:“那是太史公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至于我自己,”她輕嘆一口氣,“便如司馬牛,‘人皆有兄弟,我獨亡。’1”
劉恭神情有些茫然:“司馬牛也有司馬牛的好處……”
兩人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然而事情越鬧越大,越鬧越狗血,程平還是從刺史府“路透社”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真是好一出狗血大戲!
前兩日,節度使的愛姬艷娘竟然被發現跑到了二郎劉良的床上,艷娘號稱劉良用強,侮辱自己。劉良堅稱自己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后來卻不知怎的,主動去找其父領了罰。
本來這事還能捂住,誰想到上巳節這天,那被看管起來的艷娘不知怎的跳井死了。當日賓客眾多,消息到底透露了些出去,引起流言紛紛。
過了不幾日,竟然又查出那艷娘是被劉溫身邊的人扔進井去的……而先前劉良喝的就是劉溫從巴蜀弄來的青梅子酒。
事情便由調戲父妾這樣的倫理問題轉變為陷害兄弟這樣的豪門恩怨權利之爭。
程平從中嗅出些不尋常的味道,想想做事周全的劉溫,想想看不透深淺的劉良,這事恐怕隱情還有不少……只是可憐了劉恭,想兄友弟恭,怕是難了。
皇帝給程平開通了密折奏事的權利,程平覺得這事雖然說起來好像不大,但隱患不小,到底還是給皇帝打了個小報告。
程平懷著一腔英勇就義的心而來,沒想到看到的是一片安寧祥和,不免有種微妙的失落感。所以,是皇帝多疑,還是壓根是自己對皇帝的話解讀過度,亦或者……現在的一切都是表象?鮮花芳草下面其實是沼澤泥潭?
程平當然希望是前者,那樣,就可以安心在這里解決封建社會三農問題了。
程平封建社會農業建設的頭兒開得很不錯。科技少年劉恭曲轅的爬犁做得好,曲轅的耕地犁做得也是棒棒噠。到開始春耕時,他做的樣品犁幾經改造已經成型,確實比舊的直轅犁好用多了。
在農業社會,勸課農桑、新農具推廣是大事。程平匯報給了謝刺史,熱熱鬧鬧辦了個開犁儀式——對謝刺史,對自己,這是政績;對劉恭,也算正一正名,免得大家都覺得他不學無術,每天耽于奇淫技巧。
程平沒想到一個開犁儀式,劉節度使竟然會來參加。
劉椿不單自己來,還帶了一幫軍中顯貴來為兒子撐場面。百姓們哪見過這么多達官貴人,都跪伏在地,又偷眼瞧熱鬧。
程平非常本分地站在謝刺史身后,看大佬們的表演。
劉節度使發表即興演講,“我劉家過去也是種地的田舍人家,深知有張好犁是件多重要的事!那舊犁要兩頭牛架著,這新式樣的犁一頭牛就拉得動,要深耕就深耕,要淺耕就淺耕,又輕巧,又好用……”到底是封疆大吏,前面是親民的憶苦思甜和具體事宜,后面就拔高了,“若能讓汴州百姓都地種得好,糧收得多,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某就無愧于圣人了。”
劉節度使這話說得通俗,百姓們都聽得懂,看這樣的大官竟然重視耕地的一張犁,都紛紛感動得磕頭。
劉椿平時聽的馬屁很多,這種無聲的感激卻隨著其地位的上升有年頭沒感受過了,此情此景,讓他不免有些感動。
“民心可用啊!”劉椿拍著謝刺史的肩道。
謝刺史恭謹地回答:“是。”
劉椿側頭恰看見謝刺史身后的程平:“悅安這事做得好。”
程平趕忙道:“做犁是明禮之功,推廣是使君之行,平并沒做什么。”
劉椿哈哈大笑:“都好!都好!”
劉溫看看眼睛里閃著亮光、臉頰通紅的三弟,再看看謝刺史和程平,也若有所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