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明聽程平說自己跟牲口沒差別,也沒似往常似的瞪她,只淡淡地對郎中道:“縫吧,沒事。”
郎中咬咬牙,到底下了針。許是疼得木了,陸允明對針扎在身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郎中在陸允明的側腰上縫了一條張牙舞爪的蜈蚣線。程平鼓勵他:“縫得很好!”郎中抖著手倒上一堆金瘡藥,又纏上干凈麻布。
有腰上的縫合當底子,郎中再處理陸允明前胸和胳膊上的傷就利索多了,帶過來的細麻布都纏在了陸允明身上。
看著幾乎被包成半個木乃伊的陸允明,程平道,“甚好!”
一客不煩二主,程平讓郎中幫忙把陸允明身上的濕衣服都換了。
陸允明看程平。
程平摸摸鼻子,識趣地去旁邊回避。
等郎中收拾完,已經到了申正時分。程平把之前許諾過的銀珠子給他:“我們的身份,你也知道。以后若有人問起,不要管是官還是匪還是什么人,你知道怎么回答?”
郎中是個聰明人:“是,草民知道!草民只是救了磕破頭的小個子客商,隨后客商便——”
程平接口到:“朝著汴河方向去了。”
“是,朝著汴河方向去了。”
程平再告誡一句:“萬事不知道,才可保平安。”
“是,是。”
“還請你也與住在村口那郎君也說一說,不要說差了才好。”
“是,是。”
程平防的是劉良奪了汴州軍權,萬一大范圍派兵搜捕,所以盡量抹除存在痕跡。
程平趕著驢車,帶著陸允明往更遠的村鎮趕。這個時間那些殺手還沒追過來,應該是已經放棄了,但離他們遠一點總是好的,而且要找大一點的鎮子買口服藥,要探聽城里的消息。
大半天亡命奔波,水米沒沾牙,程平讓驢子自己走著,轉身拿出買的雜糧蒸餅遞給陸允明:“多少吃一點吧。”又把水囊放在他手邊。
陸允明接過干糧,目光在程平白皙纖細的手指上掃過,終于把盤旋在腦子里的話問出口:“為什么甘冒奇險女扮男裝?”
程平回頭看陸允明。他頭發亂了,面色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身上穿著土布舊衣,但氣度還是那個朝堂之上華族出身紫衣權相的氣度。
看他皺著的眉,程平把“從小被假裝男兒教養、后來不得已”之類的話咽了回去,挑眉輕笑:“陸相不覺得以平的才能本事,若困在深閨,有點浪費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