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程平是被店家娘子的敲門聲吵醒的。
看著托盤上又滿滿一大碗的藥,程平抿抿嘴。
“還燙著呢,娘子一會兒再喂給郎君喝。”店家娘子道。
程平待要接過,店家娘子已經走進門來。
進來就進來吧。
“娘子朝食吃些什么?小店有馎饦,有蒸餅,也可以去外面買餛飩來。”
“便是馎饦吧。”程平道,“還麻煩娘子去市上買只雞來,預備我家郎君醒了,熬湯補身子。”
“小娘子對郎君真好……”店家娘子探身看看床上躺著的陸允明,“聽小娘子講得好雅言,郎君又生得這般相貌,二位不是我們普通小百姓吧?”
“家里多少有些田宅。”程平回答得簡略。
卻不知越簡略,店家娘子腦補越多,“怎么沒帶個奴仆婢子?莫不是……”店家娘子腦子里開始演繹墻頭馬上遙想見,夜半爬墻逐君去的六十集八點檔言情大戲。2
程平是個要面子的人,豈能被人當成私奔的?摸摸碗,還有點燙,便順嘴胡扯:“娘子莫要想多,沒有那回事。家父是郎君的老師,我們是正正經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夫婦。娘子適才問雅言的事,我與郎君幼時也曾一起念過書……”
陸允明便是在程平講述兩人婚戀史的時候醒的。
“我年紀小些,郎君是師兄,我好些字都是郎君教的呢……”
程平真的不能再真的口氣,讓陸允明幾乎產生一種自己與她真是青梅竹馬的錯覺。上能欺君,下能蒙民,滿嘴沒一句實話……陸允明干裂的嘴唇抿出個無奈的笑意,到底打斷她,“悅安——”
程平一怔,回頭,笑著跑過來,“你醒了?”
許是程平臉上的笑容太耀眼,陸允明竟然一時錯不開眼神,也忘了回答她的話。
店家娘子撇撇嘴,收了盤子扭頭出去,還說不是私奔的,誰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是這般黏糊的?
陸允明醒了,喂藥就省事了。把新的一大碗藥喂下去,因為藥里有發汗的成分,很快陸允明的里衣就溻濕了,程平又服侍他換了衣服。這回陸允明倒沒矯情,程平在心里暗笑,要說人這底限啊掉得太快,不過兩天工夫,原來連檢查傷口都扭扭捏捏的,如今換衣服都同意了。
因為陸允明傷口沒有惡化,又退了燒,程平心情很好,就有空兒整別的幺蛾子。
陸允明在床上躺著,看程平在桌子邊兒拿個刀刻蘿卜,皺皺眉,到底沒忍住:“這是忙什么呢?”
程平扭頭對他笑一下:“做假證!”
陸允明哪知道這后代的時髦職業。看他疑惑,程平把刻了一半的印章拿去給他看。
是泗州州府的章子……陸允明雖然不知道“做假證”這個詞語,但從這個章子上也能推測,程平這是要私造公驗。
看陸允明皺眉,程平以為他又要講道理,正想詞反駁呢,卻聽陸允明道:“這個花紋還要再細一點,你這邊兒上刻得有點糙了。”
程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