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拿著毛筆在“公驗”上填寫個人信息。陸允明的姓名——程平真想在趙大、錢二、孫三、李四里面隨便挑一個,但想到跟老板娘說的人設,算了,還是用點兒心取一個吧。至于自己則變成了某氏,連名字都省了,然后再填上一頭驢,一輛車,理由則填投親1……
做完了給陸允明看。陸允明把目光放在假公驗的姓名上,“沈從道”……陸允明深深地看了程平一眼,荀子說“從道不從君,從義不從父,人之大行也。”她是隨意取的,還是——有所期許?陸允明有點怕自己辜負了這樣的名字。
再看程平的,“沈從道妻錢氏”……
程平笑嘻嘻地道:“我這二十年,光為錢操心了。這回當一回錢氏,但愿能轉轉運。”
陸允明的目光在“妻”這個字上停留了片刻,聽了程平的話,笑一下,輕聲斥責:“促狹!”
程平才不管陸允明的評價,自拿著這新出爐的公驗去給店家。
店主人認得幾個字,把公驗上的內容抄錄下來,又把原件還給程平。看程平走了,店家娘子湊過去問:“上房那郎君姓什么叫什么?”
“郎君叫沈從道,娘子姓錢。”
“沈從道”……店家娘子咀嚼這幾個字,雖不明白其中典故,但就是覺得文縐縐的,那樣玉人似的郎君,到底與滿大街的趙大錢二孫三不一樣。
程平正在屋里給“陸玉人”整理儀容儀表。
“公驗上寫著‘面白有須’,我給您修下須髭吧?”
前世網絡名言“換發型如做整形”,同理,男人留不留胡子,差別也很大,雖然現在沒得到消息,但程平還是防備著萬一有人拿著“通緝畫像”來捉拿。
陸允明也知道其中原委,倒也愿意配合。
程平先用熱布巾幫他敷臉,然后就用從店家那借的小刀和剪子小心地處理起胡須來。
刮胡子,程平實在是兩輩子頭一回,但好在前世有刮眉毛的經驗,倒也不抓瞎,只是這刀明晃晃的,有點嚇人。
程平輕輕捏著陸允明的下頜,一點點地刮,一點點地修,修半截,還停手端詳端詳,自我感覺像雕塑大師。
她的手指微有些涼,又細膩柔軟,讓陸允明想起小時候帶的護身玉來,夏天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感覺。有的孩子愛咬手指,有的愛摳鼻子,陸允明小時候則喜歡摸那塊玉,沒事就在手里把玩……那手還在臉上“放肆”著,陸允明手指動一動,終究沒有做什么。
幫滿面肅然的陸相修完胡須,程平仔細端詳,留了這胡子好看是好看的,只是越發寶相莊嚴了,陸相這威儀啊……
程平取來小銅鏡讓他熟悉自己的新形象,陸允明只淡淡地道:“甚好。”
所以,陸相是真不喜歡留胡子?程平覺得自己的藝術作品沒得到賞識,不免有點怏怏的,“我去看看給你煮的雞湯面好了沒有。”
陸允明側頭看著程平似乎有些幽怨的后腦勺,無聲地笑了。
看陸允明的傷沒有了性命之虞,又有了公驗,程平去離著不很遠的浚儀縣城打探消息。
城門幾個兵丁,逐個盤查公驗過所。不知是程平的做假證功夫出神入化,還是因為她是小婦人打扮,那兵丁只略看一眼,便讓她過去了。
程平來到縣里最繁華的南市,找了個飲子茶肆坐下,要一碗酪漿慢慢地喝。
“這兩日連我們這里進城也盤查得嚴了。你不知道,汴州城都封了,汴水上也設了哨,聽說是追找什么朝廷欽命要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