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明笑道:“離這里不遠,有松林觀,觀內道士釀的好松子酒,你嘗嘗。”
唐人好酒,有早中晚餐都喝酒的,但老陸相家訓,“不飲卯時酒”,又說“不因酒廢事”,所以陸允明白日除非赴宴,基本不動酒,天涼了,晚間倒偶爾飲一點。
程平倒了一杯,嘗一嘗,較之普通的酒更加清甜綿軟,度數估計也更低,倒有點似后代所謂的“女士酒”。這樣的秋日雨夜,配著炙野雞肉吃,甚好!
“你莫貪它甜,其實后勁足。”陸允明笑道。
程平點頭答應著。兩人一邊吃飯,一邊隨意說點閑話。
陸相自早間的“起床氣”過后,一整天都和顏悅色的,被自己擠兌了,也不生氣,再想想逃難途中相處的日子,程平覺得,陸相這人,脾氣不算多好,但是度量和耐心卻著實不錯,對不符合自己三觀的,也能忍。
想到“忍”,程平不由得想起小鎮逆旅中那一吻……
程平雙頰微紅,目光放肆地打量陸允明。陸相這顏值是真高,身材也不錯。可惜當時逃難,他身上裹得像木乃伊,雖摟摟抱抱,卻沒能好好感受一下。還有那蜻蜓點水似的吻,都沒“吻透”!至于自己充當喂藥器的數次口唇相接……不說也罷。
程平腦子朝著不該拐的方向拐去,若是能酒后亂性,把陸相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一番……嘖嘖,人生也就圓滿了。
看程平神色,陸允明便知道她有酒了,于是招呼婢子去叫廚下做醒酒湯來。
程平由目光調戲干脆轉成言語調戲,“陰雨天,座主的傷怎么樣?”
陸允明確實傷口有點不舒服,但男人豈能叫苦,便笑道:“沒什么。”
程平過來人似的勸道:“腰傷不比別處,還是要好好養養。”
“……”早間瞪她,陸允明自己后悔了一會子,此時只能無奈地笑一下,她是真當自己是郎君了,這樣的渾話隨口就說了出來。
程平覺得今日的陸相格外好欺負,不由得“舊事重想”,若是趁醉把他推倒,這哥們是虎著臉把自己叉出去,還是迷離著桃花眼,半推半就地依了?
程平瞇著眼看燈光里的陸允明,他穿著半新不舊的袍子,頭發隨意地挽著,臉上帶著隨和的笑,你別說,還是這樣家常版的陸相更可口。朝堂上的,帥是帥,但威儀太重,咯牙!
“莫要喝了,一會喝點湯,醒一醒,早點回去睡。”陸允明道。
程平用手撐著頭,靠在憑幾上,晃著腦袋答應著,下一秒就歪在幾上睡著了。
“悅安?”陸允明輕聲叫她。
沒有應聲。
陸允明從榻上下來,走到程平身旁,又叫一聲,還是沒有答應。
陸允明低頭看她,她雙頰紅紅的,嘴微嘟著,烏鴉鴉的頭發被一根銀簪挽著,有些松,鬢邊掉下一綹來,平日的機敏、張揚、乖滑、堅忍都不見了,倒有些少見的嬌憨。
她的肩背這樣纖瘦,若摟在懷里……陸允明抬起手,終究攥住拳背到身后,又看了程平片刻,抬聲叫外面伺候的婢子們:“來人!”
恰去取醒酒湯的婢子回來。
“伺候程郎睡下,”想了想,又囑咐道,“小心她晚間唾酒,或是蹬了被子著涼。”
程平占了陸允明的大床,一夜好眠。
陸允明自去了書房,聽外面秋雨滴滴,苦笑,“這才是‘夜長人奈何’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