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明正慢慢地剝盤里的栗子吃,程平嘴饞,最愛吃這些個東西,可惜她不在……不提防皇帝有此一問。
陸允明眉頭微皺,笑道,“哪有臣自家挑女郎的道理。”
皇帝問旁邊的陳相、鄧相,“以我們陸相人才,怎么不能挑?”
沒想到一向嚴肅的陳相看著陸允明,竟然點了點頭。
鄧相則端著酒杯笑起來。
被當眾逼問擇偶標準,大齡未婚男青年陸允明抿抿嘴,笑道:“總要能說得上話才好。”
原來是想要才女!皇帝拍手道:“這還不好辦?兩都仕女能吟詩作賦的不知凡幾!”
陸允明怕他亂點鴛鴦譜,自己固然可以拒了,但人家女郎面上須不好看,忙笑道:“臣本也粗疏,近年更是少行風雅、迂腐古板,與圣人所言并不相宜。”
皇帝歪著頭看陸允明,半晌笑道:“你該不會想找個能跟你談論朝政的吧?”說完自己先笑起來。
陳相眼中也帶上了笑意,鄧相卻有些若有所思。
陸允明微笑著端起酒盞輕輕抿一口,有何不可呢?我的阿平可是議得了一口好朝政!不但能議政,還能治民,能修河,能算賬,最近更是連軍都治了起來!除了這些,還能舉刀劍,能游水,能騙人,能講鬼怪傳奇!真是既巧言又令色……想起程平,陸允明心里就滿滿的,真想摟摟她啊。
練兵的事饒是程平再著急也沒辦法,因為新年元正馬上就要到了,你不能不讓兵士們過年。
訓練的最后一天,各縣及州府練兵場把給兵士們的年貨發了——只發絹帛不發糧,糧都被財迷鬼程平放進了庫里。養兵太貴了,饒是只提供一頓午食,士族們提供的糧食也肉眼可見地減少著。但愿朝廷能允許報告上的賦稅減免截留。
團練兵士們放假了,程平要接著忙——去給南面的雁門防御使和北面的安北都護府拜年。剛赴任的時候一直各種忙,只讓人送去了書信,過年再不去就說不過去了。
好在程平私人小金庫如今頗為豐足——過年了,收了世家大族和豪強們不少年禮,雖然又轉手送出去一些,但畢竟入得多,出得少,撿些值錢貨給“保鏢”們送禮,程平不心疼。
雁門防御使和安北都護府都有正規軍,若是回鶻人大舉來犯,光靠著自己那點民兵團練是不行的,而雁門軍和安北軍來不來救、什么樣的時機來救、怎么救都大有拿捏處,所以跟這些軍界大佬打好關系至關重要。
或許是沾了陸允明那封信的光,雁門防御使沈崢對程平很是客氣,程平看他也很順眼,約莫四十多歲的樣子,濃眉大眼國字臉,一副忠勇報國的面相。
沈家世代將門,先祖在隋時便是領兵大將,后來被唐收服,照舊是大將,中間皇室各種波譎云詭的政變,被牽連的領兵將官不知有多少,沈家屹立不倒。陸允明對沈家評價是“忠臣也!”
陸相這個人啊,動不動就微言大義。程平用翻譯器翻譯一下,存心居中、正直不偏曰忠,竭盡心力以任其事亦曰忠1,所以沈家大約就是不摻乎奪嫡黨爭、只聽命現任皇帝、領兵打仗有勇有謀有實力的那一類。想想也是,這一類確實更容易活得久。
程平不知道陸相與沈防御使的交情是不是塑料的,但塑料的也比沒有強。
“陸相得了一把南詔寶刀,托下官給都督帶來。”程平讓人拿過來禮盒,親自捧著遞給沈崢。
沈崢一大愛好就是收集寶刀,聽了程平的話,大感興趣,打開盒子,里面烏突突一把無鞘之刀。
沈崢拿出刀來,看看一點沒有光的刀刃,拽一根袖子上的風毛,在那刀刃上一吹,竟然斷了——世界上竟然真有吹毛斷發的寶刀!程平睜大眼睛。
沈崢掂一掂這把刀,翻來覆去看一回,笑道:“真要多謝誠之,也謝程刺史大老遠的帶過來。”
程平忙笑道:“下官不過是帶過來,怎敢居功?”
沈崢一笑,若不是你,陸五怎會送我這樣的寶刀?他那信里就一件事——多照看著點兒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