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勞成疾,讓圣人歇兩天吧。”宰相愿意給皇帝遮掩,把這一病官方定性為“操勞成疾”,大臣們自然也不會揭老底兒。
“只是,淑妃事——”到底還是有較真兒的。
“無妨。”程平輕聲道。聽了皇帝那幽幽一嘆,程平便知道,他已經愿意妥協了。因為一個后妃,與全體大臣對上,皇帝硬抗到底的,不多,至少今上不是。
皇帝的身體一向不錯,病癥也不過就是著了涼,程平以為不過幾天就能好的,誰知道纏纏綿綿二十余日還沒痊愈,中間甚至一度起了高熱,朝中空氣變得敏感緊張起來。
作為唯一在朝的宰相,程平經歷幾番生死歷練出來的那點氣度起了作用,每日沉穩應對,要么在禁中安皇帝之心,要么在政事堂穩朝堂之勢,生生撐住了朝堂局面。
看到程平,不管是皇帝,還是大臣們,哪怕是原陳黨眾人,不自覺地都把心松一松。
程平陪著皇帝的時候多,他也確實看重程平,病人心思重,皇帝甚至一度喪氣地吐露出托孤之語,又讓程平教導太子處理政事。
看著十歲出頭的小太子,程平頗有點無奈。十歲在后世是小學還沒畢業的年紀,但在唐,已經是半大小子了,而皇帝也不過三十多歲。現在皇帝滿心哀凄,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故而讓太子習政,與宰輔親近,回頭他好了,想起這個茬兒來,恐怕心里就膈應了。
但這件事既不能挑破,又不能推卻,程平想了想,便把課堂安在了皇帝臥房的外間,上課時間是太子來侍疾的時候,理由是,自己的資歷淺,于如何教導儲君沒底,皇帝雖然病中,不能親自教導,但可以把關。
程平也不能真拿某部的政務來讓小孩練手,于是便扯出太宗皇帝的“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來,給他講史。中國史,很大程度上便是帝王史,里面多的是當皇帝的經驗教訓,其中帝王心術不能講,但就偉光正的一面也足夠程平給他講到皇帝病好了。
如此又熬了一個月,天氣一天一天和暖起來,皇帝的病也漸漸好了,小太子看皇帝氣色,露出真心的笑來。
皇帝摸摸兒子的頭,“大郎與程相公學史,和與學里的師傅學史,可有什么不同?”
太子想了想道:“程相公不講疏義學問,只講政論道理。”
皇帝笑起來,“讓程相給你當師傅好不好?”
程平趕忙站起來,做惶恐狀行禮,太子卻笑道,“甚好!多謝阿耶。”
太子確實喜歡聽程平講課。程相不糾結于一詞一句,肚子里有無窮的典故,又能參照時事,那些道理便不再漂浮在半空中了,聽來格外真切易懂。且程相不愛板著面孔做夫子狀,說話和藹,從不訓斥,最多只是皺眉道,“太子此言,有些意思。太子是不是覺得……”然后又比出一些例子來,若是之前理解有偏差的,這會子自己也就悟出來了。
皇帝對程平笑道:“你便兼了這個太子少師吧。”
其實到如今,太子“三師”“三少”已經是贈官的虛銜,太子又還不到參政的年紀,程平揣摩著,這大約就是皇帝為酬自己這陣子的辛勞,特意給的“獎金”。
程平謙虛幾句,也便受著了,倒是小太子挺高興。程平感慨,皇帝兒子少,這孩子啊,讓皇帝保護得太好了……好在年紀小,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
皇帝再回朝堂,包括程平在內的朝臣都松了一口氣——能不換老板還是不換的好,換老板固然代表著新機會,但換個中二年紀的小孩上來,不可控因素太多。
大約是疾風知勁草,經過皇帝非要追封皇后以及生病這件事,朝中眾臣對程平的認同感增加了不少,即便是原來陳黨的,雖政見不同,卻也認了她這個宰相。
程平終于可以按時下班回到自己永興坊的家里休息休息了,卻又有不速之客到訪。
這位不速之客還是一位故人,原汴州宣武軍節度使身邊的幕僚常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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