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活下去嗎?
林凜忽然就不確定起來。
努力展現自己的用處,就真的能在這個有鬼的世界活下去嗎?
鬼舞辻無慘是講道理的鬼嗎?他是能聽得懂人話的鬼嗎?她很不安,藍色彼岸花開放時間不定,用這種不確定的消息跟他講條件,真的能讓喜歡“永恒與不變”的他高抬貴手,不過河拆橋嗎?
林凜沒有答案,心中一片迷茫。
她努力告訴自己,雖然鬼舞辻無慘不靠譜,但黑死牟靠譜啊,我們好歹也是朋友,他會幫我的,他肯定會幫我的……
可直面鬼舞辻無慘的暴戾真的嚇到她了,灶門家的慘劇更是再次勾起她內心隱藏的恐懼,令她不安到了極點,她完全無法冷靜,身體下意識湊向能讓她安心的存在。
林凜在身上擦干凈手,小心翼翼扯住黑死牟衣袖。
黑死牟垂眸望來。
赫金色的六眼鬼目近在咫尺。
清晰印刻在他眼底的,是鬼舞辻無慘留下的“上弦”“壱”。
就算她的確把他當做朋友,當做自己異父異母的親哥哥,他們之間的那點交情,真的能夠撼動他內心深處對秩序的固有認知嗎?
黑死牟不是感情用事的鬼,而他們之間的感情更多是她一廂情愿這么認為的,或許對他來說,從來都是微不足道、可有可無,想到這里,林凜多少有點難過,喉嚨也堵得難受,臉上更不自覺帶出幾分失落,眼眶酸澀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淚來。
林凜不喜歡這樣。
她慌忙低下頭,把原本來到嘴邊的祈求話語咽下去,沒有繼續自取其辱,而是握住黑死牟的手,在他掌心緩慢而認真地寫:“如果有天我不被允許活下去,你能不能看在我有用過的份上,不要讓其他鬼殺我,由你給我一個沒痛苦的死亡嗎?”
她很害怕。
一想到自己會死在這個地方,就忍不住瑟瑟發抖,恐懼的淚水逐漸模糊視線,她一筆一劃寫得更用力:
“不要告訴我,直接殺了我。”
她不想死。
可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那她至少不想在恐懼和絕望中死去。
在最后時刻,她希望自己是高高興興地、毫無痛苦地走向結束。
她什么都不想知道,自己因何被殺、怎么被殺、尸體會被如何對待,她完全不關心,只想意識比身體更快一步墜入黑暗,沒有疼痛,更不會悲傷,平淡的就像每個她捧著手機睡過去的夜晚,只是這次她再也不會醒來……
黑死牟:“……你想死?”
林凜:“……!!”
林凜悚然一驚。
整個人都被嚇懵,眼淚也被嚇回去了!
她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從自己話里解讀出這個意思的,就算她字寫得很爛,也不至于爛到南轅北轍吧?
“你你你怎么會這么想?!”
林凜失態叫出聲,被淚水浸紅的眼珠不可思議盯著黑死牟,卻發現他一臉“你想的話,我也能成全你”的認真模樣,慌忙把腦袋搖成撥浪鼓,急到差點跳腳,“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想!我不是說我想死,而是無慘要殺我的時候……”
“無慘大人?”黑死牟問出聲,這跟無慘大人有什么關系?
“嗯。”林凜一聽到他的名字就跟老鼠遇見貓似的,臉色倏得發白,強撐著點頭,“雖然我帶來了藍色彼岸花的消息,但我真不知道它什么時候開,而他從來都不是有耐心的人,等他等得不耐煩了,說不定哪天就會一柴刀砍死我……千年前,他就是這樣砍死了他的主治醫生,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因為缺少一味藥而變成鬼……他對你或許是真的,但對其他人都是假的。遷怒我,然后殺了我,對他來說絕對是順手的事兒……”
黑死牟一時不察。
由于速度過快,等反應過來她跟自己說了什么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他罕見地感到一絲無奈。
這就是她一提到無慘大人就惶惶不可終日的原因嗎?知道的實在太多了,卻又管不住那張想說什么說,完全不知避諱的嘴,好在還會恐懼,這就證明她雖然很遲鈍,但腦子還算靈光……
“……可我、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