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一位左家人突然說道:“此事不怪知府,確實是主祭之責,都怪主祭不習楷書、字畫鈍拙,書事不能一一自寫,皆是口述,交由外事典史處理,豈料外事典史竟如此懈怠,唉,我看西門家需好好自省。”
此話一說,又見西門家的人起身告罪,唯唯諾諾。
話語之間,高見和司馬已經入座。
這時候,卻聽見知府說道:“咳咳,此事就到此為止,何必絮絮叨叨一直追責?往后慢慢梳理滄州外城的事情即可。”
然后他接著說道:“倒是左家,需要好好內省一下,祠祭掌管祭祀,理當清楚,祭祀一事若是不誠,未必得福,反以得禍,官府出入有清規、齋醮有定數,未曾聞于禮制以外建立壇場聚集神祇者,須知,祖宗社禁之制,至嚴至密,雖文武大臣勛戚貴人,不得輒入,豈可使胡羯邪妄之徒羣行喧雜?以后妖神之事,要小心些。”
話到這里,卻見位于旁邊的左浪站起身來,說道:“大人說的是,所當祭者,其鬼不邪,蓋謂邪之不能以干正也,請以知府以此為重務,而速賜施行,務使紀綱大震,德化旁通,下結人心,上回天意,為宗社百年無疆之慶也。”
“此事重大,酒桌之上還是少談,祠祭你事后擬文,交于公文即可。”玉面知府說道。
其他人也紛紛建議,各自呈言,一派祥和,大家講理說情,氣氛融洽。
而高見不再接話,只是默默的坐在原地。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沒什么,但實際上,他冷汗都已經下來了。
剛剛那幾句對話,看似沒什么,但實際上,其中兇險,不亞于昨晚的廝殺。
這幾句對話,上來就把大炸彈丟給高見,高見趕緊丟給知府。
那玉面知府估計就想要高見這么說,馬上就開始引導話語給左家,周圍的演員心里應該也是門清兒。
雖然左家有準備岔開話題,但顯然其他世家也早有準備,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就把左浪逼的不得不出來說話。
這一說話,就已經坐實了滄州外城那些事情的責任劃分了。
還好高見只說了一句。
要是真的插進去這些對話,恐怕很多時候就會被帶偏帶跑,不知不覺就說出很多很不妙的話語出來。
倒是司馬,看見高見的反應,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不擅長這種場面呢。”
“確實不是很擅長……不過也不是沒喝過酒,大差不差吧,就是遣詞造句,還有各種氣氛不太對。”高見搖了搖頭,如此說道。
“已經比我好了,我才是真的懶得理他們這些破事兒,正事不做,整天虛與委蛇,看似高深莫測,實則狗屁不通。”司馬不屑:“滄州,不愧是蠻荒之地。”
高見好奇:“蠻荒之地?對了,司馬你是流官,別處,比滄州繁華很多嗎?”
“那是自然,滄州的兩關大宗師屈指可數,還有白山江水族這種土著東西,怎么比得上越州繁華?更遑論和神都相提并論了。”
“這幫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想得明白,神都開始內斗,是因為神都已經擴無可擴,天下之大,已無神都之敵,而他們連自己窩里的蛇蟲都沒收拾干凈就開始內斗,純粹是沒腦子,還裝作一副陰謀詭譎,算無遺策的模樣,這般格局,也只能窩在滄州作威作福了。”
鎮魔司司馬滿臉都是不屑,說話聲音卻壓低了,甚至還以聚音成線的手段阻止了別人偷聽。
顯然,就算是看不起,但他也還是不愿意當眾撕破臉皮的,鄙夷也就是私下里的事情,可見滄州沒有他說的那么好欺負。
但這些話,高見可不敢回答,他可不會什么聚音成線,只能聽著,然后給自己倒了杯茶,等待上菜。
這些對話,沒一會就結束了。
很快,菜就端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