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自己的未來的生命,換取現在的一餐。
但他們很少有能發芽的。
他們就像是小麥苗,喝的是清水,養分是自身的胚乳,他們本該成熟金黃,遍布大地。
但是,他們的胚乳成為了世家和師傅們的養料,自己卻成為了那一盆永遠長不大的小麥苗。
這些孩子整天勞動,只要天亮就干活,冬天干五個時辰,夏天干六個,七個,八個時辰。
他們用小刀刮去散發出惡臭的獸皮上的脂肪和臭肉,把獸皮用開水浸透,然后剃毛,用手來揉透石灰漿。
石灰漿是怎么把獸皮變成‘鞣制皮’的,就是怎么把他們的手變成鞣制皮的。
石灰可不長眼睛,會腐蝕獸皮,也會腐蝕人皮。
如果不弄獸皮,也要干別的。
比如熬煮獸皮,就需要熱水。
就得沒日沒夜的砍柴,挑水,永不停歇,他們從河里把水挑上來,每次兩桶,一天上百桶,因為制皮需要大量的水用于洗、浸、煮和染,所以水永遠不夠。
天天都要挑水,所以負責挑水的孩子,他們雖然不用接觸染料,不用鞣制,不會接觸到有毒的各種藥水,可也沒輕松到哪里去。
全年下來,身上沒有哪個部位是干的,每天晚上,他的衣服都在滴水,他的皮膚冰冷、松軟,泡得腫脹,像泡在水里的皮革,一不小心就會破掉,然后長膿。
而且現在還是冬天,他們甚至是在鑿冰挑水。
他們的肩膀一邊高,一邊低,這都是因為挑水造成的。
馬師傅和他的徒弟女婿是不會干這些事情的。
這種生活與其說是人的生活,不如說是牲畜的生活。
這是靜默的悲哀,沒有尸山血海,沒有白骨如原,沒有哀鴻遍野。
有的只是深暗的,一言不發的一個個佝僂身影,如同蕭蕭初墜的殘葉般的人們,生活在絕望的污巷里,都懶得理睬那鉛灰色的天。
而現在,高見給了他們功法,他們希望著自己可以成為高見的家奴。
但高見看了一眼他們之后,說了一句話:“馬師傅以后應該會對你們收斂一點,功法你們也拿到了,未來就靠你們自己了。”
“只是,活不下去的話,去力工幫問問,那邊是我的地盤,他們會幫你的。”
說完,高見離開了。
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就在高見做這件事的時候,滄州外城,突然又多出來了一群人。
這群人到處奔走,去救援那些被左家傷到的匠人。
左家人下手很有分寸,都是‘打成必死’,讓人拖走,卻不會當場‘活活打死’。
因為這樣拖回去就是自己病死的,而不是被自己打死的。
但這樣,也給了高見機會。
“我們是力工幫的,我們東家說了,咱們要擰成一股繩,不能受人欺負,這藥是很厲害的丹師做的,吃了管好!”
“別怕!別怕,我給你家扛過包,認識我吧?我們東家就看不過這種事兒,大家一起嗷,你看這藥,都是我們東家求來的!”
高見可不是一個人在動彈!
左家這次不占理,還缺錢。
那不妨借著這個機會,一舉清除外城底層的弊病,同時……鏟掉左家!
他的手里,握著尚書李騶方給的刀,那是他在滄州以分身奔走積累的底蘊!
哪怕只能用一次!
但一次,足夠了。
殺左家,只要一刀!
只是這一刀,要順便砍掉外城流膿的毒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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