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呈石壓制住了自己的心疼,以及對覃隆實力的訝異,深呼吸了幾口之后,他說道:“覃隆,你一介散修,修行到九境不容易,最好還是珍惜一下自己的修行成果,何必又要和幽明地與涼州世家為敵呢?而且,影響邊關,這可是死罪。”
金大福也跟著說話:“好不容易成為九境兩關大宗師,在神朝任何地方都足以得到禮遇,帶藝投師,加入一位武道仙門,亦或者與世家聯姻,都是好事,又何必非要執迷不悟,和塞外胡人混在一起呢。”
覃隆沒說話,只是拿起酒葫蘆,喝了一口。
酒能麻痹肉體,卻無法麻痹靈魂,所以喝酒是喝不醉的。
但是,很好喝。
胡人們用草籽釀的酒,不管怎么喝,都覺得好,真好,夠烈。
烈的像是讓覃隆都覺得,自己變成豪俠了。
都說豪俠要吃牛肉,喝烈酒,牛肉現在是沒有了,但酒真烈,喝著真舒服。
在跟著楊凌之前,他哪怕修行到了現在,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俠’,甚至都不敢和世家們翻臉,還要時常接他們的單子。
哪怕打過交道的那些世家公子哥們都覺得他很冷酷,但他也知道,自己甚至不如當初一境的時候,起碼那個時候……他真瀟灑,真覺得自己厲害,真覺得自己是‘俠’,哪怕其實他不是什么好人。
而現在,看著大仙門的長老,還有一位世家集團魁首的家主,都在和他說這些話,讓他忍不住再飲一口!
草籽酒的辛辣沖上鼻腔,熏得他眼眶微微發熱。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那個風雪肆虐的地洞里,師父咽下最后一口氣時,他連一滴淚都沒流。現在倒好,一口劣酒,反倒要把他逼出眼淚來了。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那些說書人口中的“豪俠“。哪怕手上沾滿鮮血,哪怕身后尸骨累累,但至少此刻,他站直了腰桿,對著世家說出了那個“不“字。
哦,他沒說話,但他的態度說了,這也差不多吧,覃隆輕笑著,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這就夠了。
從頭到尾,在金大福和黃呈石眼里,覃隆都一句話沒說,只是靜靜的站在面前,表現著自己的態度。
于是,黃呈石和金大福扭頭,看向高見,似乎是指望高見拿主意。
高見聳了聳肩,然后說道:“那我們就先走吧,雖然說拿不下,但對方也不可能追過來,大家各自回去而已,整理一下大軍,然后……圍殺。”
這毫無疑問是現在最穩妥的辦法,撤走,然后圍殺,多簡單的事情?
“必須得回去嗎?”黃呈石似乎是覺得有點問題,這一來一回,召集人手在內,怕是需要一個月以上的時間。
來前一個月,來后一個月,鏖戰是否又要一點時間?這都快小半年時間過去了,再等等都快要秋收了,等到秋收時分,想要再逼停涼州人民的生計,效果就會降低很多。
現在是青黃不接的階段,這時候逼死他們,自賣的人會多很多,等到了秋收再行加稅,就沒辦法在‘合理’范圍內激起大范圍的饑荒了。
什么叫‘合理’范圍內?其實就是,以建造邊關作為大旗,這桿大旗能夠震懾所有人,以此來進行數量看著合理,但實際上能把青黃不接階段的農民活活逼死的稅務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