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
就在這片奇異的喧囂與沉寂交織之中,一道身影出現在了石屋之外。
夏憂蠹。
她整理了一下微皺的衣袖,盡量讓自己的神情恢復平靜,但那眼底深處的驚愕依舊揮之不去。她走到門前,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粗魯地叩門,而是伸出纖纖玉指,在門扉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
聲音清脆,在略顯嘈雜的門外顯得格外清晰。
門開了。
“吱呀……”
一聲輕響,那扇隔絕了內外喧囂的石門,竟緩緩向內打開了一道縫隙。
門內光線昏暗,隱約可見高見盤坐的身影輪廓,以及他那雙在昏暗中平靜望來的眼眸。
“夏姑娘?”高見的聲音從門內傳來,平靜無波,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到來,“請進。”
夏憂蠹看著那敞開的門縫,再看看身后那些瞬間投來的、充滿難以置信的目光,心中那份驚愕,瞬間又濃重了幾分。
他竟然……為自己開了門?
拒絕了那么多人的拜訪,而唯獨對自己開了門。
不知道該怎么說……但是……夏憂蠹有點小開心和竊喜。
拒絕了那么多長老、真傳、好奇者的拜訪,而唯獨對自己開了門。
雖然理智告訴她,這很可能只是因為昨日有過“淺談”的交集,或者……是某種算計的一部分?但心底深處,一個屬于女子本能的念頭還是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我是特別的。
這份“特別”帶來的小小得意,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蕩開了一圈圈愉悅的漣漪。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下巴微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矜持,邁步跨過了那道門檻。
女人總是喜歡把自己當成特別的,而當她們真的變成特別的之后,總是會因此而暗自欣喜。
石門在她身后輕輕合攏,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喧囂與窺探。
石屋內光線昏暗,只有角落一盞微弱的燈散發出光芒,映照著高見盤坐在石榻上的身影。
他依舊穿著那身素凈的袍子,神色平靜,仿佛外面因他而起的滔天巨浪只是清風拂面。
“高先生好手段。”夏憂蠹開門見山,聲音清冷,試圖壓下心中那點不合時宜的竊喜,將話題引向正軌,“昨日才問了我功法根底,今日便在黃泉之畔,弄出如此驚天動地的大動靜。堵門立威是前戲,這黃泉刻圖也是要做大事,那么……套我功法,到底是為何?我在這其中,到底是什么位置?”
她走到矮幾旁,并未坐下,而是居高臨下地看著高見,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銳利如刀:“你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說,你想對幽明地做什么?刻下刻下那些,難道僅僅是為了保命?”
高見抬眸,迎上她審視的目光。昏暗中,他的眼神深邃依舊,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唇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反問道:“夏姑娘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突如其來的、近乎閑聊的提問,讓夏憂蠹微微一怔。
她正等著聽他的謀劃或者狡辯,結果對方卻問起了……評價?
“你?”夏憂蠹秀眉微蹙,本能地就想說出“心機深沉”、“手段狠辣”、“不可理喻”、“聰慧”、“悟性極佳”之類的詞。但話到嘴邊,看著他那平靜得近乎無辜的眼神,以及門外那些羨慕嫉妒的目光……一種奇怪的別扭感涌了上來。
她不想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