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高見還是和夏憂蠹出發去了藏經閣。
踏入藏經閣那厚重的玄鐵大門,一股混合著陳年書卷、靈木與塵埃的味道撲面而來。光線從周圍的夜明珠透下,在無數層疊的書架間投下斑駁的光柱。
幽明地的藏經閣,也有一副對聯。
“學不倦,所以治人也。”
“習不厭,所以貴人也。”
這一句話,說實話,高見就再度領悟了幽明地的處事風格……
真就把一切都寫的明明白白啊。
高見搖了搖頭,還是推門進入了其中。
明珠極其明亮,和燈泡差不多,讓這里無論白天黑夜,無論四季雨晴,時刻名亮如白晝。
在周圍明珠的襯托下,空氣中懸浮著肉眼可見的微塵。
這里是幽明地的寶庫,也是無數弟子皓首窮經、渴望悟道之地。
不過今日,當高見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原本細碎的翻書聲、低語聲瞬間消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死寂迅速蔓延開來。無數道目光,帶著驚懼、探究、憎惡,如同實質般聚焦在他身上,也掃過他身后失魂落魄的夏憂蠹。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顯然,高見的名聲已經傳播出去了,他們忘不了這個來自太學的年輕人是如何一個人,摧枯拉朽般連敗十位真傳,而且對方所鐫刻的黃泉圖甚至已經被拓印收錄到了藏經閣之中。
而且,高見的底細也早就被人調查了個清楚,神朝的欽差,是幽明地的“貴客”,在涼州攪黃了幽明地的事情,可以說是一個行走的煞星。
此刻他踏入藏經閣,所為何來?
高見卻恍若未覺。他無視了所有目光,徑直走向一排標注著《幽明古陣溯源》與《地脈靈樞通解》的書架。
他目標明確,動作利落,沒有一絲多余。夏憂蠹下意識地退到角落一個不起眼的陰影里,背靠著冰冷的石壁,仿佛這樣才能汲取一點微不足道的安全感,她蜷縮著,像一只受傷的小獸,眼神空洞地度過著此刻將她命運徹底顛覆的時間。
然后,她開始看著他。
高見取下了幾卷厚重的玉簡和獸皮書,在角落一張空置的寬大石案前坐下。
沒有清場,沒有驅趕任何人,他只是安靜地攤開書卷。藏經閣內的氣氛依舊凝滯,弟子們如同被凍住的魚,不敢大聲呼吸,更不敢靠近他周身三丈之內,只敢遠遠地用余光窺視。
夏憂蠹也看著高見,她看著他翻開那布滿古篆的玉簡,眉頭微蹙,眼神專注。
高見的指尖劃過泛黃的獸皮圖譜,似乎在追尋著某種無形的脈絡,時不時,他遇到一處晦澀難懂的陣理推衍時,下意識地用手指抓了抓頭發,臉上露出一絲困惑的苦惱——那表情,和藏經閣里任何一個遇到瓶頸的普通弟子沒什么兩樣。
沒有神光四射,沒有道韻天成,沒有傳說中“妖孽”該有的異象。
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像一個最尋常不過的讀書人,一頁一頁,一行一行,沉浸其中。
遇到不解之處,他會放下書卷,指尖在石案上無意識地劃動,像是在演算什么,偶爾停下來,望著透入的光線出神片刻,再重新埋首書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