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境,真的脫出去了嗎?
元律沉默了。
藏經閣內,那自天窗投下的、原本流轉著微塵的光柱,仿佛也因他心緒的翻涌而凝固。
空氣中彌漫的氣息,此刻也變得無比粘稠、沉重。
答案是……
當然沒有。
十二境之上,尚有地仙。那縹緲難尋的目標,依舊是他奮力攀登卻尚未企及的所在。
然而,縱使成就地仙,又脫出去了嗎?
那些傳聞中已臻地仙之境的老怪物們,當真就超然物外,逍遙自在了嗎?
當然也不可能!元律清晰地記得,地仙老祖覲見神朝皇帝,雖可不跪,卻也需躬身下拜,以示尊卑!那神朝龍椅上坐著的,才是真正的主宰!
那神朝皇帝,又脫出去了嗎?
開什么玩笑!元律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皇帝之所以是皇帝,正因其無法脫離塵世!他必須深陷于這權力漩渦的最中心,與天下所有勢力博弈、制衡、斡旋!縱使當今圣上已幾十年未曾臨朝,看似高居深宮,不理俗務,可神朝這架龐大的機器依舊在高效運轉,政令通達,黨爭不斷……這一切無不昭示著,那位至尊的掌控力,從未消失,只是換了一種更隱晦的方式存在!
所以……他元律,區區十二境,又如何能真正超脫?他依舊在這張無形的、覆蓋天地的巨網之中!他……也可以成為別人手中的一把刀!
“按你這說法,”元律緩緩開口:“我要給誰當刀呢?”
高見臉上的笑容加深:“前輩乃十二境高人,當世巨擘。這蕓蕓眾生,有資格讓前輩為‘刀’者……”他微微一頓,目光仿佛穿透了藏經閣的穹頂,望向了那遙遠神都的方向,“唯有一人!那便是……那位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
目標清晰無比——神朝至尊!
元律眼神微凝,再問:“怎么去當呢?”這具體的操作,才是關鍵。
高見笑意更濃,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反問:“瞧您這話說的,這世上……還有誰配讓您當刀呢?”
怎么當?這還需要問嗎?
——除了皇帝,無人夠格!所以,根本不需要操作,直接去就行了!
“狐假虎威嗎?”元律立刻明白了高見的思路,但他心中的疑慮依然纏繞,“誰會信呢?如何取信于人?又如何作保?若那位至尊親自出手,或降下雷霆之怒,又當如何?”
顯然,元律充斥著疑慮。
假借皇帝之名行事,風險之大,無異于玩火自焚!
此事牽扯太大,饒是元律,也不得不瞻前顧后,反復權衡利弊。收割凡人雖慢,卻勝在穩妥、可控!而行此險招,又有什么好處呢?
面對元律一連串的質疑和顧慮,高見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反而更顯從容。他輕輕搖頭,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坦率:
“前輩,誰……又能去向那位陛下求證呢?”
“還是說……”高見話鋒一轉,目光直視元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逼迫,“前輩連這點風險,都不愿意冒?”
元律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鋒:“我的意思是,為什么要去冒這個風險?”他加重了語氣,一股無形的寒意開始彌漫,讓周圍的溫度驟降,書架上甚至凝結出細小的冰霜,“收割凡人,雖然緩慢,卻穩妥!何須行此險招?”
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如同繃緊的弓弦。
高見卻仿佛感受不到那迫人的壓力,他迎著元律冰冷的目光,平靜地說道:“那就看……我值得不值得前輩冒這個風險了。”他微微前傾身體,話語清晰而直接,“如果前輩執意選擇收割平民這條穩妥之路……恐怕,”高見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晚輩還是會忍不住……再來攪上一攪。”
“你在威脅我?!”元律的聲音陡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