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反駁的便是姚世真那一句“天地所生貨財百物,止有此數。”
她認為天地之間的生產物是可以增加的,并非定額不變。
溫婉引用趙恒的話繼續懟姚老爺子的觀點:“姚老爺子既知財貨百物皆天地之所生矣,生則烏可已也,而可以數計邪?今夫山海之藏、麗水之金、昆山之璧、銅鉛銀錫、五金百寶之產于地者,日入商賈之肆,時充貪墨之囊,不知其幾也。所貴長國家者,因天地之利,而生之有道耳。”
意思就是:誰說天地生產總額不變的?那么多銀子,不止在公家,在民間,還有中間的權貴階級呢!
姚老爺子被她懟得啞口無言,呆愣愣的看著溫婉。
這丫頭,好利一張嘴!
他說節流,溫婉說開源。
他說社會財富總和不變,溫婉說社會財富能無限增加。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
倒是程允章笑著說道:“治國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則易治也,民貧則難治也。其實無論是治國還是經商,其根本都在于民,‘重民’‘富民’是國家長治久安的保證。”
姚世真面色緩和。
“世人輕商,都罵商人汲汲營營、好利鉆營,但管仲便說過:夫凡人之情,見利莫能勿就,見害莫能勿避。可見,連管仲老人家都不否定人的好利之心。”
“更何況‘義者,謂各處其宜也’,對于不同的人,在義利方面就要有不同的要求。商賈的活動能夠為社會增添財富,這便是商人之‘義’。”
所謂“常與同好爭高低,不與傻瓜論長短”,溫婉說得頭頭是道,也激起姚世真的反駁,“商人通過倒賣獲取利潤,不勞而獲,唯利是圖。對商人輕視自古以來,陳高祖便說過:‘農為天下之本務,而工賈皆其末也’,甚至從商之人被列入‘五蠹’之一,而富與仁、義、利為對立。”
“你拿管仲的話駁我,我也拿他老人家的話堵你:其商人通賈,倍道兼行,夜以續日,千里而不遠者,利在前也。商為蛀蟲,為了利益,連國家都能掏空。”
“按照你說的那什么…大陳朝是農耕社會,農耕社會產生價值的唯一要素就是土地…”
姚老爺子不愧是讀書人,雖第一次接觸溫婉的那些提法,卻迅速雜糅理解且靈活運用,“那么能產生大量財富的就是土地。農耕社會朝廷要保證國庫充實,必定要嚴格控制商人的數量,防止農民棄農從商。重農是目的,抑商是手段。”
“所以,說到底,商人地位低下是維穩必然之舉。重農抑商的政策和文化,從根本上說,是保障大多數人基本生存利益。這種理念的核心,在于確保社會大眾免受饑餓的威脅。”姚老爺子指著她的策論,“這可是你文章中的原話!”
“您得看后半段啊。”溫婉小手抖了抖,把策論往后挪,“這后面不都是反駁輕視商人的嗎?提高商人地位,促進經濟運轉,拉動內需……您說重農是目的,抑商是手段,但為何不能工商皆本?”
大堂里回蕩起兩人慷慨陳詞的聲音。
一老一少,誰也不肯相讓。
姚夫人聽得面目含笑,十分專注。
姚老爺子扭頭看向一旁看戲的程允章,“修文,你來說說…”
溫婉也道:“對,程公子來說,你覺得我和姚老爺子誰占理?”
剛才還在開心吃瓜的程允章登時引火燒身。
他看著那兩個雄赳赳氣昂昂的斗雞,眨了眨眼,喉頭一滾,視線忽而轉向姚夫人,“師娘,到點了,是不是該用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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