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守禮擦著腦門上的汗,曾幾何時,他還慶幸自己不是并州那位知州,腦袋上不必頂著兩個上峰,現如今,輪到自己了!
熊代平等一群官員剛被嚴守禮拉去耳提面命,聽了一耳朵的“關鍵時候要團結”“趕緊回去查漏補缺,別讓督撫大人抓到把柄”“這些天夾著尾巴做人”“過馬路的老奶奶都要扶一把”等魔音貫耳后,溫婉這鳴冤擊鼓之聲,總算將他解救出來。
臨走前,嚴守禮千叮嚀萬囑咐,說既然有人伸冤,翻異別勘務必符合流程、證據鏈完善、萬不可被有心之人利用,否則播州官場都得跟著他陪葬。
熊代平心想:我他娘的一分銀子都沒貪過,怕個鳥的督撫大人啊!
熊代平一入堂內就看見一面容秀麗的年輕婦人,旁邊站著…還是一張熟面孔。
這不是程家那位文曲星程允章嗎?
之前鹿鳴宴上見過此子一回,印象頗深,明年春闈怕是勢在必行。
為何這程允章和溫家的小娘子攪和到一起?
兩人雙雙上前見禮,溫婉便道:“熊大人,我父親溫維明奸污良家女子一案存在諸多疑點,昨日我就已經將相關證據提交到提點司,今日也將證人帶上堂來。我父親這案子…存在冤情,還請熊大人明察秋毫,還我父親一個公道!”
幕僚將溫婉提交的資料呈上來,熊代平大致看了一眼,心道這小娘子運氣好,剛好卡在督撫新到播州的時間,若非如此,那嚴守禮斷不會如此輕易松口。
程允章拱拱手,“熊大人,溫掌柜是我師妹,此次我受老師之托陪師妹上堂,若有唐突之處還請大人見諒。”
“你師妹?”熊代平眉梢一撩,視線從文書中抬起來,看向那小娘子,只見那小娘子身量嬌弱,盤做婦人頭,皮膚白凈,雙眸清亮,一看便是干練利索之人。
這小娘子是個膽大的,否則不敢為父鳴鼓伸冤。
他記得…程允章的老師是…姚世真!
眼前這小娘子是姚世真的義女!
熊代平眼神亮了一下,語氣轉為和藹,“你呈上的證據本官已經看過,此案確實存在疑竇。你若有確鑿證據推翻案情,本官定秉公辦理,還你父親公道。”
秉著不能拉踩上峰的為官之道,熊代平環顧探頭探腦的百姓們,低咳一聲,大聲說道:“當然,這也是嚴大人的意思。”
溫婉連聲感謝,“多謝大人。”
“不必,你有何冤屈,盡管說來!”
“熊大人,我父親百花樓奸污良家婦人一案純屬子虛烏有!這案子里看似人證物證俱全,卻全然經不起推敲!熊大人刑偵出身,定然早已看出此案蹊蹺之處,奈何證據不全,為了給百姓交代,只能疑罪從有。”
熊大人:哎喲,這小娘子倒是個妙人,這種時候還不忘幫他們轉圜。
于是他也順著她的話,“不錯。此案發生在百花樓,眾目睽睽之下,那王寡婦死得慘烈。影響甚遠,性質惡劣,必須嚴判!因此嚴大人的意思是既有新證據,理當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