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慢慢呼出一個濁氣。
那盞殘燈在她的瞳孔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光點。
“元敬、元啟……都是我殺的。”
“趙恒曾教過我拳腳功夫。尤其是…怎么殺死比我高大的成年男子。”
小娘子目光幽幽盯著他,甚至有一種嘲諷和挑釁,“我能殺得了山賊,為何殺不了他們?”
真相,浮出水面。
程允章面色駭然一變。
他曾想過無數種答案,他甚至想過溫婉是真正的兇手,可是這答案太可怕,他每次一觸碰到這答案的邊角就立刻將它合上。
溫婉不會是兇手。
溫婉雖然手段狠辣,卻不至于如此暴虐。
他了解她。
所以,他一定會為她洗刷冤屈。
程允章咬唇,一種悲愴在胸中忽的蔓延開去。
他一直收藏著這根簪子!
他無數次的奢想,或許有朝一日,蒼天愿厚待于他,他有和溫婉攜手一生的可能。
可是——
這根簪子是溫婉殺死六表兄的證物!
他握著的簪子上…全是六表兄的血!
憤怒沖上頭,心被針扎得千瘡百孔,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聲音發顫,“你為何…我兩個表兄就算和你有生意場上的齟齬,你也不該如此心狠手辣殺害他們性命!”
“你…你…”程允章衣袍下的手不住顫抖,“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面目可憎?!”
男子眸色氤氳,嘶聲力竭的問她,“為什么…他們一定要死?”
男子的話仿佛千斤重,壓得溫婉的肩膀一沉。
可漸漸地。
船外有歌伎坐在江邊,懷抱琵琶唱著家鄉的小曲兒,語調歡快活潑,順風飄遠。
水流打在船身上,一波一波。
遠處月亮高升,江面上猶如灑下一片金輝。
溫婉握著的拳頭慢慢松開,眉宇之間的戾氣也逐漸散開,她慢吞吞的掀唇一笑,眼底仿佛有破碎的月光,“他們死有余辜。”
“元六郎故意讓我馬車陷入泥潭里,等我落單,對我實施強暴和毆打,甚至想殺了我。我殺他,有何不對?”
浩瀚的風吹進來,程允章眉心一跳!
他看向溫婉,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元五郎……呵…”溫婉一聲涼薄的冷笑,她睜眼,剎那鋒芒畢露,“他殺了我的丫鬟綠萍,我便殺了他!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有何不對?!”
程允章幾乎是瞬間脫口而出,“你那丫鬟綠萍是自盡的!這賬如何算到我五表兄頭上?”
不對。
準確來說…是被流言蜚語逼死!
可始作俑者是誰呢?
是元六郎!
想到這里,程允章面色慘白。
怎么忘了,在平縣之時……溫婉和三房之間就已經隔了一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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