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之序點頭道:“我看過他的文章,同頌兒的各有千秋。”
見夫人不明其意,他耐心解釋道:“文如其人。頌兒性子灑脫,筆下常有新意,若朝廷需有人開疆辟土,頌兒絕對是把好手。”
“而杜衡的文風則更為務實,觀事周到,從癥結著手,尋求解決之道。穩固朝局,便需他這般的人才。”
他抬眸望向夫人,語調一緩:“只可惜,這樣的人才,卻與許崇年扯上了關系。如今督察院那邊已將他劃入緩考之列,今歲春闈,他是無緣了。”
袁夫人一驚,正要開口,卻見袁之序先一步接道:“人皆有私心,我所能做的,不過是不去落井下石,其余的,就看他杜衡自己的造化了。”
袁夫人點了點頭,他人有他人的緣法。
隨即,她又把心思轉回夫君身上,輕聲道:“我有些擔心,若是許崇年知道夫君你已放任不管,他會不會說出什么對你不利的話?”
那么多年相識一場,總有些心照不宣之事,只怕許崇年一氣之下,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袁之序倒不擔心:“那些事他要是說了,對他自己也無甚益處。皇上歸根結底氣的是陸家和裴家,這么多年了,還是互不相讓。尤其是裴遠山,這次太過,明明北地瘟疫橫行,他卻瞞著不報。”
“北地有什么好?為什么他們之中,居然沒有一個愿意回京城,做個天子近臣,不好嗎?”
袁之序笑道:“你怎么在這上頭犯了糊涂?他們互不相讓,便意味著皇后與貴妃互不相讓。你身為女子,要比我更明白,不是嗎?”
袁夫人這才恍然大悟,夫君確實說的沒錯。
論婚約先后,明明貴妃娘娘才是原配,誰知被皇后娘娘捷足先登,先做了正妃,繼而順理成章登上皇后之位。
奪夫之恨,不共戴天!
再說那陸執,本以為自家女兒的正妻之位只是被裴家女兒奪走,已是奇恥大辱,哪知那位素來親厚如子的副將裴遠山,背后竟藏著要吞并他北地勢力的狼子野心。圣上登基后,裴遠山被賜封為鎮北大將軍,而他雖也由鎮邊都督升為定遠侯,卻在職權上明顯低了一等。
至此,陸執才徹底醒悟,裴家早已將他們一家視作棋子。
北地被迫一分為二,這口氣,他豈能咽下?哪怕回京能獲更高的榮寵,他也寧肯留在北地,與裴遠山一爭高下。
袁夫人恍然道:“這么說,圣上氣的是許崇年在此事上偏袒了裴遠山,以為他是聽了你的話,才幫著皇后一派?”
袁之序淡聲道:“可以這么說。不過圣上還是皇子時,我就已與裴家聯手,圣上若忌憚就不會讓我入閣。”
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圣上此番,只想殺雞儆猴,讓裴家記得分寸。且圣上已起了動手北地的心思,此次春闈,便是征兆。”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圣上不愿見他們自相殘殺。所以,他需要一個與陸、裴兩家都無甚牽連的人,去平衡北地局勢。”
袁夫人聞言一驚:“若是如此,頌兒豈不是要被圣上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