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前十日,貢院照例張貼下場考生名錄,以作公示之用。
名錄中不僅寫了考生姓名、籍貫,還會附上考試號舍,以便下場的舉子們核對信息,做到心中有數。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訝異:“這,這杜衡不是緩考了嗎?怎的又準考了?我是不是看錯了?”
一句話引得眾人紛紛涌向那人所面對的黃紙之上。
一名年輕舉子沖在了最前頭,他貼著黃紙,上上下下看了數遍,點頭肯定道:“姓名,籍貫均無誤,是那杜衡,沒錯!”
可他身旁之人卻仍有疑惑:“不會是同名同姓罷?”
那年輕舉子搖了搖頭,道:“我就是京城人氏,據我所知,這屆考生中,并沒有另外一位姓杜名衡之人。”
“真是奇了,我還甚少聽聞緩考之人又能準考的。”
“這有何奇怪?”
一正氣十足的聲音從人群背后傳來,圍觀舉子們不由循聲望去。
“呀,是席兄!”年輕舉子轉過身一瞧,竟是席西岳,立刻上前行禮寒暄。
席西岳也回了一禮,隨后將目光掃向眾人,高聲道:“督察院秉公辦事,有人舉報,便要嚴查。查證之后,確認謠言子虛烏有,自是要還人清白。一切循規,有何奇怪?”
“席兄所言極是,所言極是!”
年輕舉子深知席西岳此人說話的分量,遂點頭附和。
人群中不乏京城考生,聽后也紛紛肯定,只聽有人道:“我也看到督察院貼的告示了。只是今日的黃紙名錄太長,那告示被擠在角落,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查無實據,緩考之令撤銷,準其如期赴考。”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感嘆,都道杜衡運氣真好,竟在春闈開考前十日,逆轉了死局。
席西岳自是滿意地拂袖而去,只有他自己知曉,這其中到底是何奧秘。
那日品文會后,提議他以北地為題的顧侍郎,特地在會后,向他要了師弟的那篇佚名文章。
幾日后,顧侍郎又親自上門,問了他文章為何人而作。席西岳本就是擅看眼色之人,更何況又與顧侍郎相交已久。幾番言語回合之下,確認告知姓名只會給作文之人帶來好處后,他才將杜衡之名上報。
思及此,席西岳滿面春光,終將為杜師弟所遇而郁積在心的煩悶吐盡,笑呵呵地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熟悉杜衡為人之人,都為他復考而高興,杜府上上下下更是一派喜氣洋洋。
老夫人的堂屋內,眾人聚集一堂。
杜衡面色如常,只是眉宇間多了一分雨過天青的初霽之色。
他先給祖母磕頭,隨后雙手奉上督察院送來的準許赴考文書。
朝霞朝杜衡行禮之后,代老夫人接過,只是文書上的字太小,老人家看不太清。于是朝霞輕輕將文書所寫,附耳念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