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
宮廷的花園里,希爾緹娜停下了拔劍的動作。
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那片被暮色籠罩的天空。
赤色流星劃破了寂靜的夜幕,血一般的光華將希爾緹娜的眼眸照亮。
在西大陸的古老傳說里,血色流星又被稱呼為「災星」,每一次出現都是不祥的征兆。
時至今日,隨著科學技術與民眾認知水平的提高,人們不再迷信……但「災星」卻依然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天文現象,時隔許多年才會出現一次。
可希爾緹娜很快發現了異樣,那道血色流星的軌跡源頭并非來自于天穹盡頭,而是源于大地。
在那道血色的光華里,蘊含著難以言喻的破壞和死寂之意,就仿佛在命中目標之前,便已經先行將自己的身與心焚毀,以此來綻放出最絢爛的華彩。
落入她的眼里,顯得那么熟悉。
在萬分之一個剎那后,希爾緹娜察覺到了這股莫名熟悉感的由來——
那是她自己的夜刃「無限之劍」在不久前方才掌握的上位技能,還要更甚于「真名解放」的「幻想崩壞」。
那股破壞、死寂與毀滅的感觸……唯有構成一件幻想武裝的最基本結構都徹底地崩毀、裂解時才會釋放而出——那是不死不休的終極爆發,卻也是毀滅前的終末絕唱。
可那分明是只有自己一人掌握的夜刃技能。
因為使用的代價太大,到了近乎無法承受的地步,就連希爾緹娜自己也僅僅只在心靈中進行過模擬推演,而從未將「幻想崩壞」真正運用于實戰過。
但此時此刻,那道刺破夜幕的流星,卻無疑便是「幻想崩壞」。
而在希爾緹娜的認知里,能夠復現出他人所掌握的夜刃,并將其化為己用的……僅僅只有一人而已——
拉斯特。
在這一瞬間,戰車序列的「超直感」在希爾緹娜的心中爆發出了無比尖銳的警兆,仿佛悲鳴。
直到此刻,希爾緹娜方才猛然察覺到了,自己這一個多月以來所不自覺忽略的事實——
無論是她自己、那位準天使的守墓者、還是帝國之主亞倫……都下意識地在這場守墓者與皇室的博弈之中,忽略了拉斯特本人的存在。
對希爾緹娜而言,拉斯特是她所下意識想要庇護的存在,他在守墓者的準天使面前脆弱得仿佛一只小貓,令人忍不住升起保護欲。而倘若希爾緹娜不選擇順從自己父親的意志完成婚禮、拔出圣劍、繼承王位的話……那她便無法擁有守護對方的力量。
對亞倫而言,拉斯特是一個合格的,讓自己滿意的女婿……同時也是他借此逼迫希爾緹娜退讓、繼承王位的籌碼。
而對守墓者而言,拉斯特更是一個純粹被擺放在賭桌上的戰利品,只要在與皇室的博弈中獲勝,那祂便能作為勝者取走這件名為「守岸人」的獎品。
所有人都認為拉斯特一定會來參加這場婚禮。
就如同在老鷹捉小雞的游戲里……脆弱的,毫無反抗能力的小雞仔們一定會乖巧地跟著雞媽媽,蜷縮在雞媽媽努力撐大的羽翼之后,以此來躲避老鷹的魔爪。
但拉斯特不是任人宰割,只能仰仗雞媽媽庇護的小雞仔;不是只會躲在主人身后賣萌的可愛貓貓狗狗。
更不是那些勇者斗惡龍的游戲里,乖乖地被惡龍擄走,唯一存在意義就是在勇者打敗惡龍之后,成為勇者的戰利品,通關cg一部分的花瓶公主。
早在深藍港的時候,希爾緹娜便已然知曉——
在少年英俊秀美的外表之下所藏匿的……其實是一個從地獄中歸來,就連深淵都會為之戰栗的惡鬼。
而一個于地獄中徘徊了數百年的惡鬼,在終于回到了人世,發現了一直以來的復仇對象之后……他心中所升起的念頭又怎么可能會是恐懼與逃避,而分明應該是狂喜才對。
就如同正義的伙伴,需要一位必須被打倒的「惡龍」來實現自己的自我價值一般……
不止是守墓者將拉斯特以及他身上的「愚人的圖書館」視為了獵物。從一開始起,在守墓者準天使出現的瞬間,拉斯特便也同樣將對方當做了自己的獵物。
即便他選擇狩獵這具獵物,追逐自己理想的代價——
是「粉身碎骨」。
轟——
再也顧不得仍然被插在巖石之中的圣劍,也再也顧不得遠方大禮堂中那些受邀而來,正等待著希爾緹娜與拉斯特婚禮開場的各路達官貴族、主教權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