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內氣氛因清秋的低吼和劉琳琳的失言變得緊繃,鹿賀凜的維護之言剛落,一聲帶著幾分輕佻與不容置疑的命令便從外圍響起,打破了這短暫的寂靜:
“好一頭神駿的雪狼!本公子要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周逸文不知何時已帶著雪兒和一眾扈從踱步而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清秋,仿佛在看一件唾手可得的獵物,臉上帶著志在必得的笑容,完全無視了周遭的其他人,包括面色瞬間沉下來的鹿賀凜和莊千尋。
鹿賀凜心頭一緊,下意識地護在清秋身前,清秋也感受到了威脅,喉嚨里發出更深沉的嗚咽,獠牙微露,狼眼死死鎖定周逸文。
春意、云玥等人更是如臨大敵,緊張地擋在鹿賀凜左右。
“這位公子,”莊千尋眉頭緊鎖,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此狼乃我徒兒心愛之物,并非無主野物,豈能隨意索要?還請公子自重。”
“自重?”周逸文嗤笑一聲,眼神輕蔑地掃過莊千尋,最終落在鹿賀凜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占有欲,“本公子看上的東西,還從未有得不到的。一頭畜生而已,能入本公子的眼,是它的福分,也是你們鹿家的造化。小娘子,你說呢?”他刻意將“鹿家”二字咬得極重,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富商權貴們噤若寒蟬,無人敢出聲。
何子林更是嚇得縮了縮脖子,躲到了人群后面。李月蘭和劉琳琳也臉色發白,大氣不敢出。
周逸文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屬于上位者的跋扈與威壓,讓所有人都感到了窒息般的壓力。
鹿賀凜臉色發白,指尖冰涼,巨大的屈辱感和憤怒在她胸中翻涌。
她知道眼前之人身份尊貴,絕非普通富商可比,強硬的拒絕很可能給姐弟倆帶來滅頂之災。
她張了張嘴,卻感覺喉嚨被堵住。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五皇兄,”一個清朗平靜的聲音響起,如同冰面上投下的一顆石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周祁鈺排開眾人,緩步走到場中,恰好擋在了鹿賀凜與周逸文之間,也隔斷了后者那令人不適的視線。
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甚至有些疏離的淺笑,目光直視著周逸文:“皇兄身份尊貴,何苦為難一個小娘子和一頭不通人性的畜生?傳出去,豈不有損皇家威儀?”
“皇家威儀?”周逸文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死死盯著周祁鈺,“我的好九弟!你倒是會裝好人!怎么,現在想起來維護皇家威儀了?你躲在這冀州城,結交這些不入流的商賈寒門,又置皇家威儀于何地?本皇子行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五皇兄”!
“九弟”!
“皇子”!
這兩個稱呼如同平地驚雷,在死寂的圍場轟然炸響!
雖然眾人心中早有猜測這兩位“周公子”身份不凡,但此刻被當眾點破,確認是當今圣上的兩位皇子,其震撼力依舊無以復加!
“噗通!”
“噗通!噗通!”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以傅昌為首,在場的所有官員、富商、家眷、仆從,無論之前站著還是坐著,此刻全都臉色煞白,魂飛魄散般齊刷刷地跪倒在地!
額頭深深叩在冰冷的雪地上,身體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們此刻只想把自己縮進塵埃里,祈求不要被這場滔天風波卷進去。
亭子內外,霎時間黑壓壓跪倒一片,只剩下兩位皇子及其親信,以及被周祁鈺有意無意護在身后的鹿賀凜、莊千尋等人還勉強站著,但也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身份暴露和劍拔弩張的氣氛震懾住了。
鹿賀凜心頭劇震,下意識地也要屈膝行禮。
這是皇權至上的時代,面對皇子,尤其是盛怒中的皇子,行禮是本能,也是自保。
然而,就在她膝蓋微彎的剎那——
一只骨節分明、帶著少年人特有清瘦感的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下跪的動作。
是鹿滄凌!
他不知何時已悄然歸來,身上還帶著狩獵后的凜冽寒氣,幾片雪花落在他烏黑的發頂和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