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文在州府密室內焦躁地踱步,窗外呼嘯的風雪仿佛是他內心狂怒的具象。
他反復咀嚼著鹿滄凌那張平靜到令人心悸的臉,以及周祁鈺那看似置身事外實則處處維護的姿態。
“鹿滄凌……必須死!”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白,“只要此人一除,那鹿賀凜一個孤女,還不是任我揉捏?她那點家財,她那點所謂的‘紅薯’,最終都得乖乖落到本皇子手里!至于周祁鈺……哼,沒了這枚棋子,我看你還能翻出什么浪花!”
他眼中閃爍著貪婪與狠戾交織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鹿賀凜在他面前瑟瑟發抖、任他予取予求的景象。
那份“紅薯”帶來的巨大利益和潛在聲望,他志在必得。
與此同時,一隊人馬正頂著漫天風雪,如同鬼魅般在官道上疾馳。他們正是周逸文手中最鋒利的暗刃——“影刃”。
為首之人面覆玄鐵面具,只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眸子,冰冷地注視著前方。
他們已接到五皇子最高級別的密令,不惜一切代價,以最快的速度,在抵達冀州城后,立刻將鹿家姐弟從這世上徹底抹去。
為了趕時間,數匹價值千金的汗血寶馬被活活累斃在路旁,尸體很快被大雪覆蓋,無聲地訴說著這場刺殺行動的急迫與殘酷。
鹿府內,書房燈火徹夜未熄。
鹿滄凌面前的案幾上,攤開著一份關于“雪兒”的密報。知三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公子,查清了。雪兒,原名白雪,其父白崇山,曾任工部員外郎。三年前因‘貪墨河工銀兩、致使河堤失修’之罪,被抄家問斬,男丁盡誅,女眷沒入教坊司。此案由當時的戶部侍郎傅昌一手經辦,結案極快,證據……頗為‘確鑿’。”
少年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規律的篤篤聲,如同催命的鼓點,他看著桌案上的密報。
“傅昌經辦?白崇山……葛家遠房姻親?”他眼中寒光一閃,“周逸文,殺其父,奪其女,這女子反而成為他身邊頗為受寵的舞姬?”
可真有意思。
他幾乎可以肯定,白雪父親的“貪污案”,背后必然有周逸文的黑手。
這雪兒,既是玩物,可能也是工具。
至于是誰的工具?
這就需要時間來見證了。
“盯緊她。”鹿滄凌的聲音冷冽如冰,“她的一舉一動,接觸的每一個人,都要記錄在案。”
“是!”知三的身影無聲退下。
就在冀州城內暗流洶涌、各方勢力緊繃神經之際,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表面的平靜,也打亂了某些人的部署。
鹿賀凜在城南設立的施粥棚處,人頭攢動,饑寒交迫的災民排著長隊。
一個衣衫襤褸、須發皆白的老者,不知何時擠到了隊伍前方。
他面容枯槁,眼神渾濁,口中念念有詞,聲音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了聲嘶力竭的嚎叫:
“天……天要亡了!大周……大周要亡了!龍氣散了……散了!奸佞當道……妖星……妖星亂世啊!報應!都是報應!哈哈哈……嗚……”
這充滿大不敬和亡國預言的瘋言瘋語,如同冷水滴入滾油,瞬間在災民中炸開了鍋!
恐慌、驚懼、議論聲四起。
一些別有用心之人更是蠢蠢欲動,試圖將這“瘋話”放大,扣在鹿家頭上——畢竟,這是在鹿家的粥棚前!
“堵住他的嘴!”負責維持秩序的管事臉色大變,急聲喝道。幾個家丁立刻撲上去。
然而,那瘋老頭看似瘦弱,動作卻異常滑溜,在家丁的圍堵下左沖右突,口中依舊含糊不清地喊著“亡國”、“妖星”等駭人之詞。
混亂眼看就要升級,甚至可能引發踩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隊身著統一玄色勁裝、行動迅捷如豹的護衛,瞬間分開人群,精準地制住了那瘋癲老者,并用布團塞住了他的嘴。
整個過程干凈利落,顯示出極高的訓練素養。
為首的一人,鎮聲說道:“些許瘋話,不足為信!大家安心領粥,莫要被宵小之徒蠱惑!”
災民們被這隊護衛的氣勢所懾,又見瘋老頭被迅速帶走,議論聲漸漸平息下來,隊伍重新恢復秩序。但“亡國”、“妖星”這幾個詞,卻如同不祥的種子,悄然埋在了某些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