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躲開影子的攻擊,“俞正”不得不花時間去調整位置,卻因此錯過了格擋的最佳時機。
難以想象的狂暴力量傾斜在“俞正”身上,半龍人姑娘將自身所有的怨念不滿和煩躁悉數注入到這一擊中,最終一擊重斬在原地留下一道近六米寬的大坑,“俞正”更是連人帶刀被轟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十幾圈才停。
等到煙塵散去時,“俞正”的身體已瀕臨支離破碎,一條手臂不見蹤影,左肩到右腰斜跨過一條觸目驚心的巨大傷口,如果不是身上的綠色嫩芽像補丁似的牽連住他的身體,恐怕這時“俞正”已經被斬成了兩截。
它的身體在地上無力地抽動著,翠綠根莖緩慢地為它修復傷口,但由于這次受傷過于嚴重,以至于根莖和藤蔓的修補看起來就像在試圖用一顆顆小石頭填平一個大型隕石坑。
這場父女之戰結束了,不如說勝負從一開始就沒有懸念。
楊柳提著劍,一步步走到“俞正”面前,看著倒地不起的它,雙手將二舅媽脊椎劍舉過頭頂。
面前的身影不是俞正,只是俞正的怨念實體,可是看著這張臉,楊柳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道:
“阿爸……你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
“俞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它抬起頭,一雙淡漠的眸子靜靜地望著楊柳。
一瞬間,楊柳從這雙眸子的深處看到了釋然和無奈,以及……某種將死之前看到美好事物的欣慰?
這份欣慰促成了一個短暫的、微不可察的淺淺微笑,這本是不應該出現在怨念實體身上的東西,然而腦海中關于面前這個女孩的記憶卻在這一刻壓過了那漫無止境的怨念。
他好像想起半夜歸家時那刻意為自己點亮的燈光,聽到那扇防盜門背后的小聲嘀咕,一個黑頭發的小女孩在自己推開門后興沖沖地跑了出來,后面一道模糊的人影正在督促女孩不要太急,然而女孩還是激動地用一個頭槌把自己送進了醫院搶救……
四肢百骸和胸口的痛苦本應該加深怨念,可他臉上的笑意反而更加明顯。
楊柳感到自己的心臟又被用力地揪了一下,她的記憶和血脈似乎在抗拒,聯合她的感性,抗拒著楊柳的意志。
“……”
不得不承認,楊柳確實猶豫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或許她懂的事情不多,以前還常常被說呆呆的,但她其實是個成年人,一個擁有自主意識的、明辨是非的成年人。
意志很快就重新占領高地,楊柳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起來,她握緊手中的二舅媽脊椎劍,毫不留情地一刀斬下。
“俞正”被豎直斬成兩段,實體化的血肉被劈開,內部流淌出黑色的體液。
這一劍不單是結束了“俞正”短暫的生命,同樣也將其內部的綠色根莖斬成兩截。
失去活性的根莖和“俞正”紛紛化作雪白的灰,在楊柳面前消散。
一部分灰隨著微風飄搖著散去,消散得無影無蹤。
另一部分的灰塵卻像是擁有自我意識般,無視了風吹的方向,搖晃震顫著飄向楊柳,輕輕地撲打在楊柳的面頰上。
楊柳在原地愣了兩秒,等到灰塵從臉頰旁邊拂過之后才反應過來,伸出手摸了摸側臉,發現上面殘留著少許的幾絲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