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張安是這么跟張不惑說的,也是這么做的。但終歸是一文弱書生,縱然心中豪氣萬丈,所行之路,亦不出東州一隅。然行萬里路,重要的不是萬里,而是行路。張安沒走出東州,但走懂了這個理,張不惑足至東南十四州,也走懂了這個理。
歷時兩年半,東南十四州。
曠日持久下,體內蘊養的氣機愈發渾厚,同時在這兩年半中,張不惑的心智亦是從那個剛走出家門的年輕人逐漸走向成熟,就如之前說的,所經歷的事情就像是一把刻刀,能將你的心靈雕琢得剔透。
行萬里路,行的是路,練的是心。張安行東州一隅是練心,張不惑行東南十四州亦是練心,騎乘著這匹名為記住的馬,記住一路上所行之經歷,這些便是一把把雕琢心靈的刻刀,刀刀見血,催人成長。
張不惑在途中認識了一個人,叫陳濤。陳濤那時候十八歲,一身不合群的衣衫,挎著把大刀,說是要去闖出個名堂。陳濤刀法疏松平常,張不惑問他,既然想闖出名堂,為什么不先把刀法練好?陳濤說他刀法只是現在不好而已,待江湖走久了,久而久之就會好了。張不惑說,萬一遇上歹人,刀法稀松平常根本應付不了,而且既然說是歹人,自然也不會給你提升的機會,說不定今朝遇見就沒有以后,那你該怎么辦?陳濤想了想,說沒事的,哪有這么多這樣的人,我應該遇不到這種情況。
見到陳濤理所當然般說出這句話,張不惑看著他躍躍欲試的面孔許久,想勸,卻知道是浪費口舌。
后來陳濤加入了一個江湖門派,再后來就沒有消息了,估計是死了。
張不惑有些惋惜,但后來見得多了,也就不再有惋惜的情緒了。這個江湖,每年都要埋葬很多這樣的年輕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最終能活下來的,也大抵沒有了最初說要闖出個名堂的豪言壯志。也有那么些個真的闖出些名堂了,也會感嘆至極,此乃時也命也,缺一不可。
見得最多的,是黃白之物露眼而人死財散的。都知道出門在外,黃白之物不能露眼,但總有有心人會知曉你包裹中是否會有錢財物件,有心算無心下,或許是十數人威逼,教你好來個凈身出戶。或許是在一個故意設計的巧合中你結實了一位好大哥,正想感嘆江湖尚有溫情在,轉頭這位好大哥的刀子便捅在了你身上。前者還算是好的,至少錢財交出去了還能留條命在,后者?好大哥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還焉有命在?唯一個人死財散,徒添黃沙一捧。
還有一個年輕人,姑且也叫他阿濤吧。身上有股子狠勁,不怕死,肯打肯拼,不甘居于人下,就自己拉了幫兄弟組建了一個幫派。憑著一身不怕死的狠勁,這個拉湊起來的幫派很快發展了起來。
本來阿濤這種不怕死的人就是一根筋的邪乎性子,現如今手里有點權勢了更是愈加囂張跋扈,稍不順眼,便是對門眾拳腳相向又喝又罵。有段時間,門內有人對阿濤的行為頗有微詞,不知怎的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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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他的耳中,也查不出來到底是誰說的,阿濤便直接點了批看不順眼的人亂刀砍死泄憤。
一塊蛋糕就那么大,阿濤發展得好,自然也就影響到了城內另外兩個幫派的利益,但阿濤已經成了點氣候,沒人愿意和他火拼然后讓另一家摘桃子,但每天摩擦不斷,今天傷幾個明天死幾個,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便約了阿濤講和,兩家各讓出點地盤給阿濤,三家鼎立就此罷手。
只是阿濤似乎不滿意有人與他平起平坐,當場就翻了桌子揚言不日就要滅了兩家,一心想做那一家獨大的土皇帝。
后來,其他兩家抓住阿濤暴虐這個特點,買通了他的一個貼身手下,一杯毒酒下肚,直接將阿濤縛住綁去其他兩家那邀功,在隨后整編阿濤地盤人員的時候,整個幫派上下無一人反對,過程順利得出乎人意料。
張不惑當時在聽聞這個事跡后,心中唯有感嘆:“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