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還是宋宴第一次單獨會見這位宗主。
近距離看來,陳臨淵的面容出乎意料的年輕,眉目疏朗清俊,膚色如玉。
宋宴的感受而言,他沒有什么上位者的凌人氣勢,神色平和,眼神溫潤澄澈。
他沒有說話,目光落在了宋宴身上。
這一瞥平淡無奇,沒有靈力的波動,沒有山呼海嘯的威壓,一個印訣都未曾出現。
可驀然之間,宋宴卻驟然感到一股無形無質的奇異力量,穿透了自己的身軀。
四肢百骸,五臟六腑。
血肉筋骨,靈力脈絡。
鎮道劍府,神念識海。
這感覺就像自己的一切,都在對方的俯瞰之下。
纖毫畢現,無所遁形!
宋宴心中一沉,身體瞬間緊繃起來,鎮道劍府之下,劍氣自發涌動,就要透體而出。
然而宋宴心念一動,自行將之壓下。
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死死守住心神。
他知道,如果對方想要自己的性命,那么即便自己還能再用十次轉乾坤,也沒有任何活路可言。
然而這種被從里到外、毫無保留看穿的感覺,比任何攻勢都更令人心悸百倍。
好在,這過程僅僅持續了一兩息的時間,那種俯視感便迅速消退了。
“嗯……”
陳臨淵點了點頭:“別緊張。只是看看這具肉身之內,魂魄是否真個如初,有無他物寄居其中。”
我能不緊張嗎
宋宴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額角一片細密的冷汗,心中腹誹。
不過,既然有宗主驗明正身,宋宴心中一塊懸著許久的巨石也轟然落地。
他就怕到時楊文軒拿這什么被魔修奪舍的言論,來對自己不利。
有金丹境的宗主的權威背書,到時也能有個說法。
宋宴保持著恭敬的姿態,沉聲道:“弟子明白,一切皆由宗主定奪。”
沒想到,宗主卻沒了聲響。
抬頭一瞧,陳臨淵的目光看向他,越過肩頭,落在了遠處山谷的霧氣之中。
眼中目光閃動,仿佛只是在看溪水中一枚隨波逐流的落葉。
片刻后,他似乎才回過神來,收回目光,緩緩開口:“召你來此,可不是為瑣事閑談。”
“如今魔墟修士入侵,楚境東北戰事已起,六大宗門皆已調遣弟子奔赴戰場駐守,你亦不能置身事外。”
他的目光在宋宴臉上停了片刻:“你修為根基穩固,所修道途鋒芒初顯,心性……歷經生死磨礪,亦算有所沉淀。”
陳臨淵的語氣平緩,卻不容置疑:“既已回宗,便需有所準備。”
“留給你修養的時間不會太長,最多半年,前方戰場便需增援人手。”
“本座已同張廣元提過你的名字,已在備選名錄之中。望你好生把握時日,祛盡隱患,盡快恢復。”
聽到這番話,宋宴并無太多意外。
張廣元長老此前在任務殿時已有暗示,秦婆婆方才談話時也提醒過。
如今宗主親口確認,不過是板上釘釘。
洞淵宗這匯聚各峰精銳的一支,稱為拔魔峰。
如今魔道修士就在眼前,前往戰場,不過是職責所在。
對于宋宴來說,這亦是磨礪自身劍道,尋求突破的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紛亂思緒,躬身應道:“弟子謹遵宗主諭令,聽候宗門調遣。”
陳臨淵看著他,面上看不出喜憂,那雙眼中,蘊藏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